杨猛的一众手下亦纷纷效仿他,砍破帐篷冲出来,却是立马倒下一大片。弩弓全数直射眉心及脑袋,哪里还有存活的道理?
在那杨猛全力挥刀挡箭的晨光,阮伊箬两把弩弓左右开弓,对准他的膝盖,同时扣动扳机。
“啊——”杨猛大叫一声,跪到在地上。
阮伊箬嘴角一扬,朗声叫道:“十五,去吧!”
“好咧。”隐在树上的小十五将手中弩弓往腰上一挂,抽出身后的柳叶刀,像利剑一样,朝那杨猛直扑过去。
杨猛疼得冷汗直冒,早看着眼前的小子身形利落,手上两把不知名的武器耀着寒光,他顿时绝望至极。他的手下欲上前,却被树丛中一支支利箭给逼退,自顾不暇。
小十五双刀齐挥,招招直逼杨猛要害,那杨猛跪在地上,刚开始还能格挡两下,到后来毫无还手之力,最后手筋被挑断,大刀跌落地上,撞到膝盖上的弩箭箭尾上,又发出一声痛呼。
小十五想着那被乱刀砍死的红楼姑娘,心下一狠,快速的挥着柳叶刀,在杨猛的身上划了七八十道口子,那白色的棉布内袍已是丝丝缕缕。因着柳叶刀极薄,并不是马上就流出血来,但是那每一下却是痛极。
“好了,十五,你也解气了,一刀结果了他吧。”阮伊箬沉声道。
“是。”
一番弩弓激射之后,敌人死伤已过半。
阮伊箬抽出宝剑,加入了肉搏战,凰舞一出手,那些个武器顿时断去。
阮伊箬一声令下,两千多人全数抽出武器,跳跃在敌队之中,武器所到之处,定有一人命殇黄泉。
哀嚎声、哭泣声、武器断裂声响切一片。
有的人被逼到山崖,摔了下去;有的人逃下山去,却不知道山下还有更多的人在等着他们。
这,是一场大战将临的序曲之战……
天空泛了白,隐约有些雾气。
历经两个半时辰的恶战,阮伊箬等人凭着精妙的计策和改良的武器,把持团队合作的精神以及仰仗手下过硬的功夫,全歼敌人两万。
不到三千人,歼敌两万,己方重伤三人,轻伤一百九十七人,无死亡!
这是继衢关之战后,史上又一辉煌的战绩,一个神话,一个传奇。所不同的是,前次是对抗敌国日暮国,这次是对本国叛逆。
文钦检查了一遍,确定冲下来的敌人再无生命迹象时,便随阮伊箬派下来传达消息的人一同上了山。
山上的空气中透着浓浓的血腥味,鲜血染红了泥土,竟是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
红楼、暗楼的手下正在检查是否还有活口,没有死的补上一刀,确定已经死去的,便堆放在一侧,形成了一座座的小山,场面可谓为壮观。
阮伊箬走到文钦跟前,道:“文将军,你且随韩笑而去。”
“是。”文钦答着,跟着韩笑去了一侧没有坍塌的一方营帐里。
阮伊箬指着坍塌在地的帐篷上的一些士兵服,道:“其他的人换上这些衣袍,下山的时候定要检查好身上是否沾染了血迹,事关大伙的性命,大伙千万要清理好。”
“是。”众人齐声恭敬的答道。
眼前这个人,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女子,是他们建威大将军的儿媳妇,竟能在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靠战术,靠机智,靠能力,创造了以一敌十,不死一人的神话!可以想见,她的这一队手下有多强悍!呵,他们隐隐有些为城里那些逆臣担忧了。惹上这个煞星,你们自求多福吧!不过所幸的是,他们与她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这方,已然顺利完成任务。那方,燕藜也是不负众望,砍了那领队将军的人头,歼灭敌人九千余人,其他一万多人举了白旗。
同样的,燕藜叫魏王手下的军队全数换上了敌人的服装,下山行到离京城二十里地的地方,等待着城里阮青决一流的信号传出来,再行进城。
燕卫及天鹰刹的谋士,押送着一众俘虏悄悄回魏王的军营,再行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燕藜、符皖夷和燕三,则带着那叛军将领的人头和一套将军的衣袍,返回怡宁山庄,坐等阮伊箬等人归来。
卯时,阮伊箬才带着一行人安然回了怡宁山庄。
韩笑顾不得休息,打开包裹着那敌军将领人头的毡布,仔细观摩了一番,便带着燕三进了一间竹屋。
阮伊箬淡笑着对身后手下道:“受伤的快去包扎、处理好伤口,其他的去洗洗漱漱,然后好好休息休息,再过一个时辰,又会有一番恶战了。今日过后,公子我放大家几天大假,带你们吃遍京城的美食。”
“呃,我要吃咱飘香楼的煲汤。”小七一夜激战,原本疲惫不堪,此刻听见吃的,竟是开心的跳了起来。
“没问题。”阮伊箬捏捏她可爱的脸颊。
“公子,我要吃天云楼的香酥鸭。”娴儿说着,毫无形象的咽着口水,哪里是一个美貌女子该有的动作?
“没问题。”阮伊箬点点头。
“我要吃云醉居的甜酒酿。”小十三不甘寂寞的说。
“好。”
“公子……”魏衍睨了一眼阮伊箬身侧的燕藜,转向阮伊箬,装着怯怯的问道:“我可不可以喝一碗你亲手煲的汤?”
却不知阮伊箬还没回答,燕藜瞪着一双眼睛,恨恨的道:“不可以!”
“哈哈,开玩笑都不成?”魏衍说着带着众人跑开了。
“呵,这小子!”阮伊箬无奈的摇头。
“还好他跑得快,不然打得他屁股开花。”燕藜恶狠狠的说。
待韩笑与燕三再出来时,燕三已然一副那敌军将领的模样。
燕藜拍着燕三的肩膀,面色凝重的道:“燕三,答应爷,一定要好好的。”
燕三看着燕藜,不说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便施了轻功朝山下掠去。
此刻,房间里只余四人,皆是一身疲惫。
然而今日的战争才刚拉开了帷幕,还没有到他们休息的时候。
“燕藜,我们是不是该走了?”韩笑催促道。
燕藜看了看阮伊箬,却是舍不得离开。
阮伊箬深深的望了燕藜一眼,再看向躺在竹椅上的符皖夷道:“符大哥,你新伤初愈,先去休息吧,我先送送他们。”
“嗯,一会出发的时候叫我。”符皖夷说着打了个呵欠。
待阮伊箬点了点头,符皖夷出了小院,回了自个的小屋。
韩笑拍了拍燕藜的肩膀,识趣的道:“燕藜,我先去山下等你。”
“谢谢你,笑!”燕藜感激的点头。
直到韩笑离开,燕藜才凝眸望着阮伊箬,那幽黑的眸子中,只有阮伊箬那一抹清丽的面容。拂开她散在一侧的秀发,问道:“宁儿,累吗?”
阮伊箬点点头,又摇摇头,温声道:“不累,过了今日就好了,不是么?!”
燕藜扯过阮伊箬的手,感觉一阵冰凉,捧在手心里摩挲着,直到有了一丝温暖,才罢休。半晌,苦笑道:“对不起,宁儿,原本是想协助你报仇,给你一方宁静的天空,可是现在却把你牵连在国乱之中……”
阮伊箬扔给他一个白眼,打断他的话,道:“说什么傻话?就算是没有国乱,我和阮文渊的战争也不是一件轻轻松松就能处理好的事情。”
“可是……”
阮伊箬捧着燕藜的脸,温柔的说:“别可是了,嗯?燕藜,就让我和你一起守护大燕,任谁也别想欺凌她。”
燕藜这才释怀的笑道:“好。”
“好了,别让韩笑等太久,你二人要直面贺天尧他们,万万要小心,知道吗?别让我担心!”
“知道了,你也一样!”
阮伊箬缓缓的凑上自己的唇瓣,在燕藜的唇上轻轻烙下一吻。
燕藜笑得像个傻瓜一样,那带着血污的手摸了摸被阮伊箬吻过的唇,这才转身,开心的往山下掠去。
燕藜,你一定要好好的!
九月初十,辰时,司马府——
阮鸣的灵柩还停在灵堂,那硕大的棺椁里,腐败的人头连接的是一个纸糊的身体。那人头虽是经过处理,里面还撒了些香草、药水,可还是因为时间太久,天气尚暖,隐约还是有一股腐烂的尸臭传出。
阮鸣的母亲悲恸的坐在一侧,小声的抽泣着,那老脸上,满是疲态。
而阮鸣的四房夫人、女儿、媳妇、孙子孙女亦是身披麻孝,满脸是泪,说不出的悲伤,忍住膝盖上传来的酸痛,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这时,阮文渊出现在灵堂,身后跟着三儿子阮雷、四儿子阮震、孙子阮青决以及其他成年的子孙,还有那阴沉的贺天尧与柳彦。
大夫人一见阮文渊黄袍加身,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其他女眷见大夫人这样子,齐齐回头望去,也是经不住吓的软在地上。
大夫人大踏步走到阮文渊跟前,瞪着一双满是褶皱的眼,惊恐的问道:“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阮文渊沉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大夫人惊魂未定的道:“你这不是拿阮家上下上百口人的性命来开玩笑么?”
阮文渊微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夫还没出师,你竟说出这话,不是找晦气么?”
阮青决走到大夫人跟前,温声细语的道:“祖母,你放心好了,祖父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干傻事的,何况还有师傅助我们?”
大夫人嘤嘤哭泣道:“老爷,决儿,这是何苦呢?老爷官拜司马要职,位列三公之首;文蕊贵为一国之母,虽是不怎么得圣宠,也还算如鱼得水;而芸芷,太子疼她、怜她,又为太子养育了一双儿女,他朝太子继位,芸芷也会母仪天下;我阮家,在大燕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富可敌国,风光无限。你们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抢那属于别人的东西?”
阮文渊一听这话,一甩袍袖,跺着脚,怒声道:“妇人之仁,妇人之仁!这大燕本就是属于我黎家的东西,老夫我这不是去抢,是去拿回被他燕人夺去两百年之久的东西!”
阮青决亦道:“祖母,祖父说得没错,这大燕本就是我黎家的。且那狗皇帝有意将帝位传给燕藜那小子,芸芷姑姑根本就不可能母仪天下!”
这些话,还是她们第一次听说,是以这震惊并不亚于看见阮文渊身着龙袍。
“老爷,你是说这大燕的前身是闰朝黎家的天下,而我阮家,是黎家的后人?”大夫人抓着阮青决的手臂,不敢置信的问着身前的阮文渊。
“那还有假?”阮文渊说着以手点着自己的胸膛,道:“我阮文渊便是黎家第五十七代孙。”
“那……那……为何说皇帝欲把皇位传给逍遥王?燕欣才是大燕的太子啊!”大夫人嗫嚅着嘴,半天才问出话来。
不待阮文渊作答,阮青决接过话,道:“祖母,那燕藜也是狗皇帝的孩儿!他欲将帝位传给他的原因有二:一是,燕藜的母妃是狗皇帝最疼爱的女子,燕藜又是狗皇帝最宠的孩儿;二是,我阮家坐大,狗皇帝怎容太子继位?就算是让太子继位,也必定会在他百年之前,将我阮家连根拔除。你说说,我阮家怎能坐以待毙,等着他来取我们人头?”
“这话是说得没错。”大夫人忧心忡忡的道:“可是……可是文蕊那怎么交代?芸芷又怎么办?他们也是燕家的媳妇啊!”
阮文渊冷声道:“这个不用你担心,老夫自会为她们安排好一应事宜。至于那太子,算他幸运,做了我阮文渊的姑爷,老夫不会让芸芷的孩儿没了父亲的。但如果他要与燕家一起对付我,就另当别论了!等我阮文渊做了皇帝,芸芷就是公主,想要什么样的夫婿,老夫都会为她找来。”
“就是,祖母,今日祖父得了帝位,你就是皇后了。”阮青决逗趣道。
“你这孩子!”大夫人被他逗得一乐,已是忘记了失子之痛。
“何况——”阮青决说着,望着那停在大厅中央的灵柩,眼中满是狠厉之色,不由恨恨的道:“何况爹爹的死,与那狗皇帝脱不了干系。”
“决儿,为何这么说?”阮鸣的夫人、阮青决的娘亲站起身来,抹了把泪,走到阮青决跟前,问道:“你爹爹不是被那丫头砍了头吗?怎么和皇帝沾上关系?”
“娘亲,我那小姑姑哪能有胆量在大燕的京城杀人?爹爹身居要职,贵为九卿之一,她一介平民,哪里敢如此放肆?还不是那逍遥王为她撑腰,而逍遥王又有那狗皇帝为他担着,是以我那小姑姑才能这么胆大妄为!”阮青决心潮起伏,胸中戾气难平,恨不能早些将阮伊箬与燕藜碎尸万段,以泄心中愤恨。
阮青决的娘亲听了这话,原本慈祥的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决绝的表情:“决儿,娘亲支持你,给我割了那狗皇帝与那丫头的人头,为你爹爹报仇!我们等着用他们的人头来告慰你的爹爹!”
“好。”阮青决把上她的肩头,道:“只是娘亲,你和祖母、还有阮府的全部女眷,先去别院避一避,等事成之后,决儿亲自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