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板经常笑的,他的笑容非常好看,但总让人觉得有些危险,就是那种越好看越危险的危险。这是王棋头一回看到秦老板不一样的笑容,那种能感受到真实笑意的笑容,好像真心为自己的恶作剧而高兴,甚至还有一丝孩子气。
王棋会数数,他知道秦老板不过喝了五六倍酒,酒也不算烈,但他敢保证,秦老板一定醉了。
秦老板还在往嘴里送酒杯,王棋下意识阻止道:“你已经喝多,别再喝了。”
秦老板毫不买账地瞥他,问道:“我喝的是你的酒吗?”
王棋试探道:“没错,是我的酒。”
秦老板嗤笑道:“你真当我喝醉了?你连我们客栈都住不起,难道还能买得起我们客栈的酒?”
“也许我在其他酒楼买的?”
秦老板立即如执法严明的公差,他道:“我们客栈不允许任何不属于客栈的酒水食物。”
王棋想了一会儿,不得不问:“所以,你这还不算黑店?”
秦老板告诉他:“我们这儿的确不算黑店,而是不如黑店。”
王棋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才确认,秦老板请他喝得酒喝起来不烈,其实后劲相当厉害。倒不是说只喝了几杯的王棋被酒灌醉,不过,整个晚上他睡得相当沉,平时该有的警觉都融化在口感醇和的佳酿中。
如果这个晚上又发生了凶杀案,即便王棋是受害人,他也未必能醒来。
幸好,最终王棋没被杀死。
习武之人的良好习惯让王棋在清晨醒来,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巡视客栈一圈,他先确认了秦老板还在睡眠中呼吸,之后,老规矩,闻了东西厢房一圈。这并不足以确认一个晚上没有人死去,但王棋总不能像撬老板屋顶瓦片那样撬开每个客人的屋顶。总之,勉强放下心来后,苦命的杂役来到前堂准备开工。
他在前堂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那是让人无法不引起注意的男人。不知是否刻意低调,男人一身江湖人士打扮与寻常无异,可即便站着不动,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与威严。
王棋前来风沙镇是为了杀一位王爷。这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像个王爷的人。
此刻,这个颇有君临天下架势的男人正站在客栈门口,他的目光停留在客栈大门之上,似乎已不知看了多久。昨天傍晚的时候,王棋就是在这个位置贴上了自己的挥毫之作,之后秦老板并没有让他撕下。
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贴出“不得入内”四字的王棋并不指望这四个字能阻止客人,事实上,他也并不希望客栈流失客人,导致他要找的人最终没有入住客栈。这是他没有选择“客房已满”的原因。他要找的人肯定不会买账“不得入内”,倒说不定会因为见到“客房已满”而索性买下风沙镇里随便哪户人家的宅子入住。
王棋认为,自己要杀死的那位王爷不太会孤身一人行动,可难保他的判断失误,站在门口的男人或许就是目标。以防万一,这时候,他走上前去搭话。
“不知道是谁恶作剧贴的字,”当事人面不改色地说,“客官不要在意,里面请。”
直到走近王棋才发现,客栈大门上的字又多了四个。就在“不得入内”的右边,有人直接在门上写下“内有恶犬”,这四个字龙飞凤舞,好不潇洒。
男人盯着看的是“内有恶犬”四个字。即便王棋同他说话,他的目光也没有离开。“你认为谁有可能写了这四个字?”显然习惯颐指气使的男人问起话来让被问的人简直觉得自己应该躬身作答才对。
幸好王棋喜欢站直了说话:“说不准,我们老板特会得罪人,谁都可能来恶作剧。”
男人没有追问下去,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那四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