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十)(1 / 2)

姓沈的护士一走,刚刚还显得亲密的气氛,却骤然冷了下来。

季舒玄半靠在床头,身下垫了一个软枕,他把童言拉上来的被子掀开半边,上半身露在外面,“夕兮,你坐,别再忙了。”他指着靠近床头的一把椅子。

虽然看不到她在干些什么,可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让他仿佛回到了与她共处的那段美好时光。

一起共处的日子里,她常常闲不住,可又怕打扰到他工作,只好竭力压抑着,放慢动作,就连脚步,都轻得像是在云中飘浮。可那些被她折腾出的细碎的动静,却成了他繁琐工作中难得轻松惬意的享受,看似专注的他,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描绘出她的样子。。

对童言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飞机上初遇时的情景。

她的五官小小的,唯有澄明的眼睛大得出奇,笑起来娇俏的鼻头微皱,不会像个小老头那般难看,反而增添了青春的气息。她的笑容很干净,很纯粹,让他每每看到便联想到阿尔卑斯山脉最纯净的泉水。

如今,她长大了,长成了朋友口中清秀可人,气质清新的婉约女子,可他却清楚地知道,她还是童言,是那个多年以前,拥有干净的眼神和纯净微笑的女孩。

她的心没有变,始终是那样的执着而坚强,独自承担人生旅途中的风雨寒潮,在一次次打击之后,用泪水,用爱和责任勇敢承担起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面对这样优秀的童言,谁能不心动,不着迷呢?

如果说这些年来,童言对他的感情始终如一,矢志不渝的话,那他们之间唯一变了的,就是他那颗冰封雪藏的心,已经被相逢后一次次撼动心灵的悸动,融化成春泥,化作六月里的雨,淌入四肢血脉中去了。。

但是他的爱,却不能轻易的说出口,或许,此生都没有对她表白的机会,可他还是想在能力所及的最大限度内,为她撑起生命的蓝天,哪怕只是一小片湛蓝的天空,也会让她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少受些辛苦和挫折。。

当然,这些话,他也不会告诉她。

“浴室我大概收拾过了,地上还有些水,你先别进去。”童言没有选择他指定的椅子,而是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

季舒玄微笑“望”她,点头,说:“好。”

之后的几分钟,两人都静默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阳光穿透玻璃晒进来,房间里的微尘,在一束束的光影里跳跃舞蹈。

季舒玄背光坐着,头发还没有干,因而显得格外浓黑,童言出神地望着他,想从那张英俊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同。

可结果,还是令她失望。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和他的人一样,温润中却始终透着疏离。。

季舒玄可能是累了,静默中他微微阖上双眼,似在休息。

童言也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右手随意放在床边,指节轻触他的手臂,他穿着医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灰白相间条纹,棉布质地,偶尔擦过手背,带来阵阵粗糙的感觉。

目光稍移,仔细打量他,才发现他眼睑下方的重色,竟到了她难以容忍的程度。

又是一个不眠夜吗?

在他最困顿疲累却仍然无意识地在纸上写满她名字的时候,可否有一个念头,哪怕是一秒钟闪念,渴望过,她的出现。。

有吗?

“夕兮!”忽然,他动了一下,旋即睁开眼睛,“桌上是下期‘魅力纪录’的选题资料,是关于都市白领生活方面的内容。考虑到你第一次担纲主播,所以我自作主张准备了这些相对轻松的话题,你先拿回去看一下,有任何的疑问和意见,可以随时和我沟通。”

他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资料,可预想中的位置上却没有记忆中的那些纸。

以为自己记错了,季舒玄微微蹙眉,正要坐起来仔细寻找,手里却忽然多了一沓纸,“是这些吗?”

季舒玄愣了愣,随即手指在凹凸不平的纸页上滑过,他笑了笑,说:“想必你已经看过了,觉得如何?合你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