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庆春时 八月薇妮 2460 字 2天前

谢西暝道:“起先那男人是不想去戍边打仗的,是那女子跟他说大丈夫该横刀立马卫国卫家,他便慨然答应了。”

他只是寥寥几句,沈柔之却忽然觉着面前有朔风扑面,令人遍体生寒。

“那、那女子呢?”她呆呆地问。

谢西暝道:“她嫁了人,嫁了……一个大官儿。”

沈柔之咽了口唾沫:“啊、可惜啊。”

谢西暝道:“可惜什么?”

沈柔之想了想,轻轻摇头道:“就是觉着可惜。那后来呢?”

“后来,”谢西暝把杯中酒喝了,无数次的戍边守夜,对风对雪,对边城鼓角,他喝的都是那种入喉滚烫的烈酒,这点桂花酒对他而言,跟糖水没什么区别,但此刻入口,却又回味起当初的滋味,“后来那女子死了,将军冲回京城把她的尸身抢了去,回到边关安葬,从此后……守国,守城,守墓,直到、战死沙场。”

沈柔之喉头发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软苦涩,不知是不是喝的太急,脑中都有些昏沉了,撑着嘀咕道:“这、这个故事、不好。”

“是我的错,不该说这么伤感的故事,”谢西暝温声道:“柔柔,别往心里去。”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叫沈柔之的名字,她的心怦然一跳,本要斥责他不该如此,但又说不出来,便含糊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故事?”

谢西暝看着沈柔之,他该怎么说呢,这故事不是从哪里听来的,而是真真发生在他跟沈柔之身上的。

但最残忍的并不是这故事本身。

相爱不能相守,本不罕见,何况她原本就不爱自己。

最残忍的是,他明明得了重来的机会,却仍是无法挽留眼前这个人,一次次的阴差阳错,一次次的求而不得,甚至落得更惨烈的结局。

在这次“相遇”之前,他已经试过很多回了,屡次失败,屡次重来。

所以今天晚上跟沈柔之说的“故事”,只是“第一个故事”而已。

但是这一次,谢西暝赌上了一切,他发誓,绝不会把这次也变成一个悲伤的故事而已。

沈柔之已经醉了,伏在桌上,口中还道:“之前我听梁祝、都没这么难受过,可恶……”

谢西暝笑笑,在她的发端轻轻地抚过:“抱歉,以后不会再叫你难受了。”

门口处,菀儿才要送菜进来,见状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第15章

谢西暝目光微动,慢慢地撤回了手,菀儿见状才敢走进来,笑着把汤水放在桌上:“这是刚熬好的蹄花汤,哥儿好歹喝一碗。”

谢西暝只是一点头。

菀儿收了盘子,又看向沈柔之:“姑娘可见是高兴了,平日里虽也喝酒,不像是今天喝的这样急,竟醉了。”说着便想唤醒沈柔之。

谢西暝抬手:“不必吵她,你先下去吧。”

菀儿看向他,见虽是清俊出色的一张少年的脸,却偏有冷浸霜雪之色,她竟不敢违拗,低头轻声道:“是。”慢慢地退了出去。

谢西暝看着面前的猪蹄汤,想到刚才沈柔之“以形补形”的说法,微微一笑,便把手上的帕子拆了去,端起那碗汤尝了口。

或许是因为守着她,心境自然不同,这汤喝起来也觉鲜美异常。

这夜,沈柔之朦胧中觉着口渴,便叫菀儿。

帘子给撩起,是菀儿听了动静过来,正要问她有什么吩咐,就听沈柔之呢喃地说:“小西不要只喝酒,吃点菜。”

菀儿闻言差点忍不住笑,便扶着她道:“姑娘做梦呢,哥儿早走了。”

沈柔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啊?”原来她还以为在跟谢西暝吃饭,定睛看面前的是菀儿,才愣愣地问:“什么时候走的?我的口渴。”

菀儿叹了口气:“姑娘先前喝酒很有分寸的,怎么偏偏跟哥儿一起吃饭,就先喝醉了呢。”说着让她靠着床边坐了,自己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沈柔之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才舒了口气:“我心里高兴,又听他说故事,不知怎么就喝多了。岂不是耽误了他吃饭?”

“这倒没有,哥儿自己吃了不少,又喝了蹄花汤才去了的。”菀儿忙道。

“哦。”沈柔之叹道:“没叫他饿着倒还好。不然头一次跟他吃饭就叫他饿着肚子可太不像话了。”

菀儿见她睡眼惺忪的,知道她还没有完全睡醒,便道:“姑娘先睡吧,这会儿还早着呢。睡得不足又要头疼,有话明儿再说吧。”

沈柔之果然还在发困,便又喝了两口水,才给菀儿扶着躺倒睡了过去。

菀儿伺候她睡下,仍旧放下床帐才退了出来。

方才着急也没跟沈柔之说……其实不是她伺候着柔之上榻安枕的。

先前谢西暝叫她退下,菀儿被他身上气势所慑,不敢多话就乖乖退出,到了外间才觉着不对,先前谢西暝抬手抚沈柔之的发端,那动作看着实在是、实在是……菀儿形容不出,但总归不像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举动。

菀儿想找理由入内,又觉着毕竟是沈柔之看重的“兄弟”,自己很不该防贼似的对待,于是只小心地从门口向内看了两回。

却见谢西暝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在吃晚饭,菀儿见状渐渐松了口气,觉着自己是多心了。

而后又过了两刻钟,谢西暝才走出了房门,只对她道:“柔柔醉了,我已经扶她到床上歇下,只怕她晚上会起来喝水,你多听着些。”

菀儿倒是听愣了,呆呆地答应。

送了谢西暝走,才赶紧到里屋,果然见沈柔之好端端地躺在里间,浑身衣衫没动,只是头上的簪花钗子等给摘了下来,整齐放在了枕边。

菀儿虽松了口气,但又觉着说不得的怪异,坐在沈柔之床畔细细想想,刚才谢西暝没有叫“长姐”,居然叫“柔柔”,是跟沈承恩一样的叫法儿了。菀儿越想越觉着有些奇怪,但又实在不敢往荒唐的地方去想,尤其是想到谢西暝,虽然比沈柔之年纪要小,可是那行事,那气质,举手投足,处处透着不凡,令人不敢小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