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烦意乱,整堂课都只是专心盯着ppt,一股脑地讲课,没有看一眼台下。
但就算如此,我仍能从众多视线中清晰地感知到商牧枭投注到我身上的那道——它满含侵略性,落在肌肤上,甚至会有些隐隐作痛。
讲完课后,我留下余喜喜回答学生们的问题,自己则拿着讲义飞速离开教室。
一路观察四周,没有发现商牧枭跟过来的迹象,提心吊胆回到办公室后,我暂时松懈下来,放下怀中讲义,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压惊。
把门锁了,如果商牧枭来找,就假装不在吧……目光扫向办公室大门,刚想有所行动,那门便被人缓缓推开。
“老师,走这么急做什么?”商牧枭从外头走进来,语气带着笑意,也带着明知故问的恶劣。
手一抖,我将茶泼在了裤子上,因为完全感觉不到疼,过了好几秒才想到要找纸巾把水擦了。
我这头手忙脚乱找纸巾,商牧枭那头反手关上门,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靠在门上,像一座小山似的,直接将门洞堵得严严实实。
“一周到了,钱呢?”
宛如孙悟空的紧箍咒,我现在听到“钱”这个字就万分头大。
回想一周前的夜晚,商牧枭突然拉住我,说他改变主意想要回自己的东西,全部的东西。
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是想要回那堆碎玻璃,他的“全部”里必定包含了那台星特朗。这让我很心烦。望远镜已经被我卖了,钱都转给了卢玥,哪还有东西还他?
“怎么,有难处吗?”商牧枭追问道。
何止是难处?
冬夜寒冷,路边还留着一些没来得及融化的积雪,我吐着白雾,如实告知:“我以为你不要了,已经把望远镜卖了……”
最后几个字我说得有些虚,不由垂下眼皮,盯着地上的一小滩积雪,不敢看他。
“卖了?卖了多少?”
“……二十万。”
“那你把二十万给我。”
“你……”我一下抬头,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有一种……什么事都赶到一起的措手不及。
“我什么?”商牧枭气定神闲看着我。
我一咬牙:“望远镜本来就是赔我的,照理……我可以不用还。”
放之前我肯定说不出这种话,但现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也只有厚脸皮一回了。
商牧枭闻言眯了眯眼,说话自带一套逻辑:“那照着之前那架望远镜我原样再给你买一个,你把二十万给我。”
我与他彼此对峙着,一时谁也没出声。
忽然,蛋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商牧枭将狗搂得更紧一些,同时吸了吸鼻子,面色在积雪映衬下冻得发白。
我长长叹了口气,与他打着商量:“给我几天时间……”
“好啊,那我给你一周时间。”本以为他不会这么轻易松口,谁知话到一半便被他打断,“我现在住在那栋楼的1102,除了望远镜以外的东西,麻烦送到那里。”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楼。
不仅就在我住的楼对面,连楼层都和我一样。
我拧了拧眉,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询问,点点头,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收回冻僵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呼着气道:“走吧。”
第二天我就叫了闪送,捡出耳钉,把他那箱东西全给他送了过去。
闪送小哥对着地址确认再三,最后面色古怪地带着箱子走了。
这一周我不是没想过办法,但确实没有办法。有办法,我也不至于放弃十万块的外骨骼。
我从一旁抽过纸巾,将它们按到大腿上,一边擦着茶渍一边道:“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可以写张借条给你。”
从财富正增长到负债累累,我只用了一个月都不到。这年头,可真是太世事无常了。
商牧枭仍是靠在门上:“要是我不愿意呢?”
我将潮湿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用之前让他还狗时他回我的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你就去报警吧。”
我来到办公桌后,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没再特意关注他的动向。
过了会儿,商牧枭朝我这边走来。
“二十万刚到口袋就没了,你给谁了?”
“和你无关。”
“给你那姘头了?”他语气微沉。
他每次说“姘头”这两个字我都要愣上一愣,慢半拍才与贺微舟的脸对上。
“……和你无关。”我再次重申。
他靠坐在办公桌上,消停了那么半分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随后突然爆发,伸手用力掰过我的下巴,迫我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