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有个姐姐,对他特别好,从小带着他护着他。”饶星海回忆,“他告诉我,有个老师常常因为他事情做得不好惩罚他。每次惩罚他,他都很害怕,好在每次惩罚完回到家里,总有姐姐等着他。是你吧,那个姐姐。”
他端过关黎面前只吃了一小半的面碗,继续狼吞虎咽。
“……那时候他很小,才几岁,跟这桌子差不多高。聂老师总说他太蠢太笨,不懂事,很多应该学会的知识怎么教都不懂。”关黎说,“聂老师会惩罚他,让他一个人在夜里走山路再折回来。”
饶星海听着,手上动作没停,仿佛他并不在意似的。
同样的一件事,adam所说的和关黎所说的,给他的感受大不一样。
年幼的adam独自一人穿过那些黑魆魆阴森森的岭子,起初只有他的黑曼巴蛇陪伴在侧,不久之后,属于他自己的精神体一蓬蓬的绿色萤火虫终于出现。
聂采的黑熊总是跟在adam身后,他是adam阴影的一部分来源,也是萤火虫始终只能在夜里才释放的根源。
但adam不知道,黑熊之后,还有一个关黎。
她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十来岁的小姑娘,不敢提灯,不敢让别人陪伴,仅仅是因为担心年幼的弟弟才悄悄缀在其后。adam走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等adam快回到家时她就抢先一步离开,先烧开热水,给他准备好一杯温茶。
远星社里同龄的孩子不多,除了adam可以和柳玉山住在一块儿之外,其余几个都同住在一个屋子里。adam喜欢赖在关黎身边,关黎是从小罗或者康松这些顽皮孩子手里护着他的人,他的姐姐,他的保护神。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饶星海问,“他被黑熊吓坏了,精神体白天根本没法显形。”
关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饶星海:“adam去新希望看运动会那几天,我们都见过面。他确实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也不肯摘口罩,但是跟我说了挺多他的事情。”
关黎盯着他,半信半疑:“你是不是知道adam现在在哪儿?”
饶星海:“聂采和柳玉山都不知道,我怎么晓得。”
关黎脸上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饶星海紧接着的一句话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其实我一直觉得,聂采和柳玉山肯定知道adam的下落。他们为什么不去找他?”
“……他们不要adam了。”说出这句话,仿佛要花费极大力气,关黎抿着嘴,半天才吐出下一句,“因为你来了。”
饶星海:“……”
他默默放下了筷子。
小店面里人倒是不少,个个都操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大声谈笑,和朋友,和店里的人。太热闹了,饶星海的心却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