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哦,这是个很现代的概念了。

海蒂一时找不到在拉丁文里能替代效率这个词的古语,只打着手势跟他解释道:「假如每天的时间像蛋糕一样,我们可以把它分成好几份,然后固定时间里做规定的事情,其他的就不会被影响,对吗?」

达芬奇坐直了一些,露出专注的眼神:「你继续说。」

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并没有生气。

海蒂其实是想劝他好好画画多赚点钱,起码能多买些颜料回家,她活了八十多年,自然知道说话的技巧,语气也更温和了一些。

「比方说,您每天会为露天剧场里的人们设计服装和道具,要去领主宫里为美第奇先生画画,又或者还要找模特研究一下肌肉的纹理,一整天的时间就应该分成四等份,或者五等份,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对吗?」

这样应该就不会拖稿拖半年了吧……

达芬奇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可以借助乔托塔的钟声。」

「对,不同的祷时您可以做不同的事情。」

「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给剧场设计飞行特技了——」达芬奇忽然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上次安排那个伙计从高台上降下来,效果真是好极了,你看了那场演出吗?」

不!重点不是去分心做这些啊!!

「先生,」海蒂严肃了口吻道:「我发自内心地建议您,尽早的把领主宫的那副壁画弄完,这样您才会更自由。」

达芬奇露出失望的表情,想了想才道:「我父亲拜托你来催我了?」

「并没有。先生,您想一想蛋彩——单单绘制圣母子的肌肤,要把蛋清混杂在油画颜料里,才能有清透的效果。」海蒂加重语气道:「您如果再拖下去,我们这几个月都只能吃黑面包了。」

她有时候在街边闻见炖肉的香气,肚子简直都能叫起来。

再这么放任他下去,拖欠工钱恐怕也是冲早的事。

达芬奇长长的叹一口气,无奈道:「我也很想早点画完,可有时候画着画着就忍不住去做别的事了。」

他逃避工作的时候,甚至能研究墙上的一个污渍整整一个小时。

海蒂揉了揉脸,郑重道:「我来监督您吧。」

於是真的开始监督了。

他们每天听着乔托塔的钟声出发,等到了下午三点再一块折返。

三点以前都是工作时间,一定得在领主宫里把壁画尽快完成。

大概是有海蒂盯着的缘故,效率还真是挺快就上来了。

美第奇家族出手大方,预先给了好些颜料和订金,墙壁上的效果也令人目不转睛,比在美术馆里看到的旧迹还要好看。

海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真的坐在一个历史人物的身边,看着他如何创造一段传说。

这幅画,将来会被无数学者研究和分析,会成为美术史中的瑰宝。

她死於那个万象更新的千禧年,如果再过百年,恐怕也会是什么历史人物了吧。

达芬奇虽然在画画的时候喜欢钻牛角尖,不把人体结构研究透了不肯落笔,但完成订单和自己画草稿总归是两件事情。

佛罗伦斯的画家很少为自己画画,都是接到雇主的单子才动笔,像他这样的执拗性子并不多。

不知不觉间,他甚至已经习惯了柑橘药剂的味道,身体也越来越健康和强健。

在这幅画交工之际,海蒂抽了个时间,去了趟城郊。

她当初挑了一棵野橄榄树,在树根处埋了很深的小坑,把那包项链给藏了进去。

如今过了一个多月,也该检查下还在不在。

眼瞅着附近空无一人,她拎着裙摆快速地穿行过城郊的栎树林,找到了那棵野橄榄树,尽可能快地开始在那挖坑。

另一侧的远处,一辆马车在白杨树林的掩饰下并不起眼。

一个贵族模样的青年挑开了天鹅绒垂帘,打量着那个灰扑扑的姑娘。

「克希马,她是谁?」

随侍的男仆连忙过去查看,半晌才回来通报。

「好像不是佛罗伦斯的姑娘,瞧着是个生面孔。」

那姑娘似乎挖出什么小布包,在确认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把它埋了回去。

然后她提着裙角踩着高底鞋,颇为轻快的转身回去了。

瞧着那背影,露出来的一抹雪白脖颈真犹如天鹅一般。

「去把那东西挖出来,交给我看看。」

「是,领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