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与顾琰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只以为它是一匹因陷入沼泽地而被主人抛弃不要的可怜病马。
顾娇对顾琰说道:「你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天手术。」
顾琰从善如流地应下:「好,你也早点睡。」
顾娇点头:「我给它打完吊瓶就睡。」
顾琰起身往自己屋里去。
「阿琰,别怕。」顾娇对他说。
顾琰回头,莞尔笑了笑:「你在,我不怕。」
……
翌日天不亮,全家人都起了。
手术室有着落了,顾琰终於能动手术了,所有人都很期待。
「今天的早饭你来做。」南师娘对鲁师父说,「我厨艺不好,别吃坏了娇娇和阿琰的肚子。」
鲁师父心道,你还知道你厨艺不好的么?那成天让顾承风与娇娇往六郎和净空那儿带酱菜、干菜各种菜是怎麽一回事?
鲁师父熬了小米粥,蒸了一笼酱肉包子,又煎了几个葱油饼,酥香溢满了整个院子。
顾琰迷迷糊糊地坐下,还有点儿没醒过神来,他舀了一杓小米粥,刚要往嘴里喂,被顾娇拦下。
「你要空腹。」顾娇说。
顾琰的肚子咕咕一叫,他委屈巴巴道:「可是今天的早饭做得好好吃的样子。」
南师娘讪讪。
早知道,还是她来做了,瞧把孩子给馋的。
吃过早饭,顾娇与顾琰坐上了前往国师殿的马车。
顾娇坚决没让马王拉车,用的是家里的另一匹马,孟老先生也坐上了马车。
南师娘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很紧张,尽管知道顾娇医术高明,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地担心。
鲁师父宽慰道:「琰儿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宽心吧,何况娇娇在呢,娇娇不会让琰儿有事的。」
「我我……我知道,我就是……」南师娘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其实鲁师父就是嘴上王者,他心里也怵得不行。
最淡定的反而是顾琰。
好像去手术的人不是他似的。
顾小顺站在车窗外,对他说道:「你别怕啊,姐医术很厉害的,当初姐夫是瘸子的时候,大夫都说治不好,姐也给治好了,你一定也能治好的。」
顾琰捂住小心口:「被你这麽一说,还真有些怕呢。」
顾小顺勃然变色:「啊?」
顾琰笑了:「逗你的。」
顾娇道:「小顺,别忘了和书院请假。」
顾小顺应下:「知道了,姐!」
顾小顺冲马车挥手,目送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一切顺利啊,顾琰。」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国师殿。
於禾早已在门外恭候多时。
他老远便瞧见顾娇与孟老先生的马车朝国师殿驶来,二人下了马车后,他忙上前迎接,拱手行礼:「孟老先生,萧公子。」
顾娇问他道:「咦?你怎麽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们。」於禾说。
顾娇讶异:「你知道我们今日会过来?」
於禾笑了笑,说道:「国师大人说了,你们一定会在巳时之前赶到。」
那家伙是神么?连这也能猜到?
昨日明明说的是如果顾琰的身体情况允许,随时过来手术。
他怎麽就笃定顾琰的身体情况一定没问题?
顾娇一脸狐疑地问道:「你们国师派人监视我?」
於禾忍俊不禁地说道:「萧公子说笑了,国师大人是不会监视小公子的,他只是能卜卦,能通晓天下事罢了。」
好一个能卜卦、能通晓天下事。
算了,眼下不是求证这个的时候,赶紧为顾琰手术是正紧。
顾琰下了马车。
顾娇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顾琰,阿琰,这位是国师殿的弟子於禾。」
二人相互招呼行礼。
顾娇说道:「有劳於禾小兄弟带路。」
於禾笑笑:「客气。」
碍於昨日的前车之鉴,今天於禾直接安排了两名弟子守住顾娇的马车。
顾娇:其实不必,毕竟马王也不在。
於禾将三人带去了国师大人的偏殿,通过於禾的介绍,顾娇才知那是国师大人的办公殿,他的所有公务都在殿中处理,而昨日的小竹屋是他会友之地。
「昨日来的三位客人都很特殊,所有才带去那里,以往每月国师大人会见客人,都是在麒麟殿。」於禾说。
言外之意,顾娇也是一位特殊的客人。
顾娇想到了那位清风道长,看来也是特殊客人了,就不知昨天的三个都分别是特殊在哪里。
「昨天第一个客人是谁,方便告诉我吗?不方便没关系的。」
「是安国公。」於禾坦率地说。
「安国公?」孟老先是眉头皱了一下。
「怎麽了?」顾娇问。
孟老先生解释道:「安国公府与国师殿是死对头,当年安国公府伤成那样,做了几年活死人,也不来国师殿求医。」
顾娇看向孟老先生:「他们有仇?」
「算……是吧。」孟老先生看了於禾一眼,不确定自己在人家弟子面前编排国师算不算失礼。
於禾识趣地走到了前面去。
孟老先生方道:「安国公府与轩辕家是姻亲,据说当年轩辕家谋反与国师殿有关,具体什麽情况我不是太清楚,民间说法不一,总之,有人看见当年的景世子与国师大吵一架,之后双方撕破了脸。」
顾娇想到南宫厉临死前对她说的那个名字,顿了顿,看向孟老先生,问道:「传言你总与国师下棋,被国师奉为上宾,竟也不知其中缘由?」
孟老先生无奈道:「他从不提轩辕家的事。」
「孟老先生,萧公子,顾公子,到了。」於禾在前方和颜悦色地说。
三人进入麒麟殿。
於禾将孟老先生带到一间厢房,说道:「孟老先生,国师让您在这里等。」
孟老先生看看顾娇,又看向於禾:「好,我在这里等他们。」
於禾这才对顾娇与顾琰道:「二位请随我来。」
三人去了走廊尽头。
那里依旧有两名死士把守。
於禾笑道:「我就将二位送到这里了,国师大人在里面,二位请。」
两名死士将铁门推开。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是顾娇昨日留下的,今天国师就已经在一个打扫手术室了。
「我们要用的又不是这间屋子。」顾娇看着亲力亲为的国师说。
国师转过身,眼底有温和与期待之色,说道:「试试手感而已。」
顾娇将小背篓取下来,对顾琰道:「这位是大燕国师。」
顾琰拱手打了个招呼,「国师。」
国师哦了一声,定定地看着顾琰:「他就是那位患者,看上去还很年轻,但应该没少受疾病的折磨。我会帮你。」
他说着,神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但你确定,你真的能够信任我?」
顾娇将小药箱从小背篓里拿了出来:「你是指人品还是医术,如果是前者,我不关心;如果是后者,我靠我自己。」
说罢,她将小药箱放进了墙内。
下一秒,一道白光一闪,顾琰晕倒了在国师怀中。
国师将顾琰缓缓地放到手术台上,解了顾琰的衣裳:「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顾娇没反驳,她取出两套手术服,一套给了国师,一套自己换上。
哢!
手术灯开了。
……
顾娇举起手术刀,冷静地凝视着灯下的少年:「麻醉完毕,手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