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虽然有些酒醉,但这个不善言语的兄弟此时前来,定然是有些私密之事要与他说上一说,相处了十余年,这些事情他很清楚。
石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大帅离开了一年,临离开营州时,大爷留守营州,为营州留守将军,暂代大帅之职,如今大帅已经回返营州,大爷那里又当如何?”
李思钰一愣,默默转动着手中茶盏,沉默片刻才轻笑道:“大哥终究还是大哥,一年来大哥替兄弟守着营州也是有功无过,营州留守将军自然还是大哥任着。”
“呵呵……”
“知道你与一干兄弟们在担忧着什么,大哥虽为营州将军,兄弟不还是有个北地王之名吗?这些事情并非太难以解决,更何况大哥愿不愿意继续留任营州留守将军还不好说呢。”
石头却一脸忧虑,犹豫半晌才叹息道:“自大帅还只是一小小伍长时,兄弟们就跟随着大帅,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帅也从未有过欺骗了我等兄弟,经历了如此之多凶险,期间又不知战死了多少,兄弟们信任大帅,可……可大爷他……”
石头深深叹息一声,说道:“大爷毕竟是亦部之人,是奚族之人,说到底甚至算的是秃头蛮一族之人。”
“胡族不胡族的,咱们军中兄弟也不乏胡族之人,大爷就算是秃头蛮人也算不得什么,只要大爷认可自己是营州人,俺们兄弟自然也以为大爷是自己兄弟,只是……大爷名下之将多为胡族,或是新进之将,对大帅也常有不满之语,如今大帅已经到了山海关,大爷竟未能亲自前来,此事终究是不妥的。”
李思钰微微点头,沉默片刻,说道:“营州战乱百年,人丁稀薄,中原如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你我给了营州安宁祥和,营州人丁增长在所难免,只是咱们动作大了点,强行迁来营州的百姓多了些,所以军卒增长过多也在其理。”
“你们随兄弟征战颇多,营州亦是在你我手中自立于世,所得权柄自然也多些,营州就这么大,身居高位的也就这么多人,新进之将没有太多位置可以晋升,对你我不满也在其理。”
李思钰轻轻叹息一声,一人一个坑,坑就这么点,还都被老人占着,没了足够的坑可以分配,新人自然会不满老人们占着“属于”他们的坑。
这些还不够,还有李思钰多方面掣肘、限制李义山的发展,以汉八部、山海关为外线,以三院限制其物资补给,内外相制将李义山死死困在狭窄的营州无法动弹,中原势弱,营州近侧的河北道经历过李思钰打击后,所有营州人都知道,只要遣兵数万,定然可一举占了整个河北道,甚至夺了天下亦无不可能,但就是因汉八部、山海关,因营州政务院、资政院、监察院,营州无法南下幽州,无法争夺这个天下,新进将领也只能不上不下窝在营州无法动弹,自然对李思钰很是不满。
李思钰已经从崔秀秀嘴里知道了这些,但他还是没有太过担忧,有些事情石头并不是很清楚,就算李义山反叛,他也有十足把握平乱,只是他并不愿意为此大动干戈,更何况,李义山能压得住军中不满将领,这已经帮了他很大的忙了。
无论谁居于李义山那个位置都很难以决定,无论谁为营州留守将军,都要面对军中不满将领,没人愿意永远无法得到晋升,营州太过狭小,无法从外部得到足够想要的位置,最终也只能自己生生承受,李思钰不是这个时代之人,对此他很清楚。
面对石头石云力的担忧,李思钰只是笑了笑,说道:“大哥有大哥的难处,军中将勇太多了些,有些不满咱们之人自然也会有,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但大哥能将他们安抚的无法动弹,能够稳住营州不乱,这就是有功,当然了,营州是咱们兄弟的营州,过些日子,我准备将所有军卒重新打乱重组,有些军卒也需要淘汰为民,毕竟军卒太多了,对营州也是个沉重负担。”
石头张了张嘴,他还是希望从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只是……
石头无奈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帅不愿伤了兄弟之情……也罢!全凭大帅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