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嘴角露出不屑,虽然他怀疑这个世界真实性,怀疑这个世界是否还是前世从书本看到的历史,他怀疑,但是自己所经历,所看到的与曾经看到过的没有太大差别,就算有了些许差别,李思钰也能从当前天下形式分析出最终的结局。
这不是他有多么聪明,而是他深知一个王朝一旦走向没落,这几乎就是上天注定的命运,想要逆天改命真的难如登天!
天下动荡不安,这不仅仅只是因朝廷中的文官争权夺利,不仅仅因为宦官权柄滔天,还有无数各种奇葩原因掺杂其中,这几乎就成了百病缠身的老人,想要枯树回春,想要逆天改命,其中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
李思钰自入关后,他就深知困难程度,这个世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极其脆弱,脆弱到了一碰即碎。
没了最最基本的信任,李思钰又如何扶起一个快要倒塌的残破房屋?
他力气再大又如何,他也只是一人而已,所有人只在远处远远观望,不但不上前帮他一把,反而使劲的讥讽,用绳索捆住他的手脚。
李思钰越来越厌烦这些混蛋了,对这个天下也越来越失望,当裴贽用“威胁”两字时,愤怒不可阻挡的冲破了他的理智。
冷冷怒视着裴贽,又一一看向崔昭纬、刘景瑄,最后连小皇帝李裕也没放过。
“大唐自安禄山叛乱后,大唐就已经无可救药的走向了没落,崔、王、郑、李、卢,你们裴家虽不在五姓之中,但你们裴家亦是关陇千年之族,你们比谁都清楚,一个王朝一旦走向没落,就很难再次强势逆天而起!”
“如今的天下,各地节度,老子不说,你们也是心知肚明!”
“哼!”
李思钰一脸阴沉。
“什么王侯将相,老子不在乎,老子自关外营州前来,老子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老子比谁都清楚,老子只需待在关外营州十数年,只需静静看着你们是如何被人砍了脑袋,看着大唐是如何消失的!”
“而那时……”
“那时就是老子夺取天下之时!”
“哼!”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还真他娘地好笑啊!”
李思钰一阵冷笑,屋中像是刮起了一阵寒风,裴贽却神色不变,直到暴风雨过后,才静静起身,看着李思钰良久,轻声说道:“正如行乾所言,我裴家经历了数次天下动荡,一个王朝,无论多么强大,最终都会成为曾经的过往。”
“我裴家经历了远比今世更加凶险时代,可当今的混乱却是我裴家最为凶险之时!纵然是魏晋之时,南北分立之时,我裴家亦能存留于世,可今时……”
裴贽心中一阵苦涩,尽管他们裴家经历过远比现在还要凶险的时候,可那时的裴家终究还有统兵习武之人,可如今的裴家,竟然还要一个叛逆女人来撑起门面,何其悲哀?
乱世兵为王,世家豪门存于世千百年,不仅仅是因权势,因财富,更多的还是因为人!
代代皆有当世出彩之人!
乱世兵为王,身处乱世,若想生存下去,而且生存的更好,手里就要有强大的实力,就要有让他人忌惮的兵卒。
或者……或者趴伏在强大的人面前,乞求苟活于世……
可是,这个时代,一地节度甚至难以活过十年,十年,眨眼即过,如此频繁的更替,就算投靠,又能投靠于谁?
裴家,身边崔昭纬他们崔家,乃至所有豪门家族,哪一个没有相善的节度?可是,自安禄山叛乱后,随着无数节度使更替,为这些早已成了无人问津的尸骨,陪葬的优秀族人又有多少?
没人数过,太多了,多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更不愿去看祖屋中摆放着的无数灵牌。
每每想起死去的族人,裴贽心下就是一阵绞痛,他知道李思钰话语是对的,或许,今世就是他们关陇裴家消亡之时。
裴贽心下一阵悲哀,面上却不冷不淡,轻声说道:“行乾话语是对的,若你行乾不领兵入关,若不前来关中戍守,只需在营州静等十年,大唐或许就真的不再存在。”
“你南征北战,击败了晋军,击败了宣武军,甚至连吐蕃人也败在了你手中,经过行乾一番布置,天下已经有了中兴之意,这些全是行乾之功。”
“可是!”
“行乾,你太强大了,营州太强大了,强大的让风雨漂泊中的大唐感到畏惧、恐慌……”
裴贽静静看着李思钰双眼,李思钰同样冷冷看着眼前花白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