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良久,李思钰最后还是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李璇身份不同,他不相信朝廷会任由他做大难制,尽管他从未想过要把朝廷如何,也从未想过夺了大唐江山,这不符合他的想法和意志,他要的是千年中原无胡虏之危,而不是仅仅一个数百年的王朝。
或许这很迂腐,却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也愿意为此去尝试,去血洒疆场。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按照心底最真实想法去做的,可是,他人会信吗?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敢去信吧……
两人不再多言,相互依偎在一起,两颗心却各自想着心事,各自对未来有些畏惧与迷茫。
朝廷上的事情,李思钰真的没太多法子,只能用些手段去控制,可他又不想控制的太紧,这会起了相反作用,朝廷毕竟是朝廷,而他终究还是一地藩镇,与天下间那些藩镇本质并无不同,与朝廷天然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沟壑,哪怕他把自己粉饰成了摇头摆尾的守门之犬。
他知道,此时朝廷势弱,某种程度上,他只是一条恶犬,用这头恶犬对付其余恶犬罢了,当朝廷强大了些,威严盛了些,他也就成了朝廷的敌人。
李思钰心下很清楚,他知道这些,知道他与朝廷天然的站在各自对面,他的强大始终都是朝廷上空的阴影,哪怕如今看起来他在朝廷上也有相好之人,可他知道,某一日,他就是他们的敌人。
无论如何,朝廷都会想着法子来给他上了一根套索,李璇有了生孕,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出生,或许就是他最大的软肋,李思钰不愿,他也不想这么早与朝廷闹翻,或许李璇远去营州才是最好解决的法子。
李思钰同意了下来,两人相依相偎,却各自心怀着心事,却不知与这间房舍相隔着一条街道的一处院落里,此时此刻正上演着兄弟相见泪汪汪情景来。
杨复恭与李思钰并不是住在一起,这与后世差不了多少,尽管两人情同父子,可是各自还是需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两处院落相隔不远,仅有一条街道相隔而已。
杨守信在杨复恭失了权势后,被获的了权势的刘景瑄、西门君遂打入了大牢,若非杨复恭认下了李思钰为养子,手中握有数万兵马,或许杨守信此时已经死在了狱牢之中,就算活了下来,也成了残废之人,当杨守忠他们看到杨守信如此凄惨模样,忍不住泪流满面。
杨守信心下凄然,强忍着酸涩,向杨守忠等人拱手道:“小弟得知诸位兄长前来,本是要前去迎接,可奈何……奈何兄弟成了这般模样……”
杨守忠擦拭了一下眼角,做到杨守信床头,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嘴里说道:“你都成了这般,还说这些作甚,那该死的刘景瑄,有了机会,大兄必为你解恨!”
杨守贞看着杨守信成了这般凄惨,心下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可他还是有些怪异道:“七哥,你都成了这个模样,那李悍虎就没想着为你报仇解恨?”
此话语一出,满堂寂静,杨守信看向屋内几人,脸上露出淡然。
“兄弟我都成了这般,报仇不报仇,又有何意义,再说,兄弟我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成了这般……也算是上天给的报应。”
杨守贞上前两步,做到杨守信床前,说道:“七哥这话语,小弟可有些不敢置同。”
“哦?”
杨守信眉头微微一抬,看向杨守贞,轻笑道:“为兄我都成了这般,刘景瑄、西门君遂如今正是北衙左右将军,就算杀了那两人,对为兄有何益处?是能让为兄从卧榻起身,上阵杀敌,还是能让为兄身居一地节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