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立两桌,陈三倒了杯茶水,低头轻轻摇动,嘴唇轻启。
“师姑前来,有事?”
女子紧了紧斗篷,随意看了几眼这间茶肆,轻声说道:“贤侄好运气,竟然能在这潼关之地,找了间与长安想若之地。”
陈三嘴角轻笑一声,却不置言,他知道此女前来,必然是有事要他去做,更知道,此女耐性不是很好,哪怕已经于道观修行数年。
果然,见陈三低头摇动精致瓷盏,过了十数息后,黑衣斗篷女轻声说道:“你老师去了洛阳,师姑想知道更多关于李悍虎的事情,能不能入了北地王府?”
陈三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师姑是觉得李悍虎愚蠢,还是觉得北地王府是这么好进的?”
黑衣斗篷女子一阵沉默,叹气一声,说道:“这个北地王确实不同于他人,真没法子吗?”
陈三把玩了许久的茶盏,却一直未饮杯中水,当她说出这句话语时,一口饮尽,轻声说道:“师姑有没有想过,北地王若死了,天下又会如何?”
“有没有考虑过营州军的报复?”
陈三起身,缓步向外走去,在离开女子身边时,轻声说道:“师姑……你……不如自刎吧,多活一日又如何?还能逃脱?”
陈三说完,大步离去,女子身子颤抖,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低垂着头的她,良久才从衣袖中拿出一粒黑色药丸,颤抖着手塞入口中,颤抖慢慢消失,看着空无一人的茶肆,深深叹息一声,又拉扯了下斗篷,完全掩盖住自己容颜。
日子渐近,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徐泗节度使时溥、成德节度使王镕、义武节度使王都、幽州节度使马仲安、横海节度使李飞虎、蜀中西川节度使王健、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邠宁节度使王行瑜、鄜坊节度使杨启化、夏州节度使李思谏、云州防御使米虎……,甚至连杀了孙儒,自立为淮南节度使的杨行密,逃到潭州自立为刺史的马殷,数十节度使、防御使、刺史们纷纷派了使者前来,李裕登基在即,数十节度使遣使前来观礼,潼关太小,无法在此处大典以彰显朝廷威严,于是朝臣们决定前往洛阳,各节度使使者前来潼关,李思钰的禁足令也已解除,对这些使者们的拜访,他未去理会,全由杨复恭去处理,李裕要在洛阳大典登基,他需要前往一次洛阳,在此之前,有些事情,他还需要解决。
不许出府的禁令解除后,李思钰带着数十亲卫,一路来到东城一处小院,小院不大,如农家小院差不多,房门院外有两个军卒守在那里,看到李思钰打马前来,两军卒忙挺直了身子。
“大帅!”
两军卒齐齐捶胸行礼,一军卒上前推开院门。
没有太多话语,他只是拍了拍开门军卒肩膀,径直走入院内,入眼是院中一颗桃树,院中很干净,像是已经打扫过了的,走了两步,露出用木板挡住的窗户,还有窗户下正在透牙的李侃。
李侃听到有人开门,以为是守门军卒进来察看他们是否还在呢,被关押在这间小院中也有了些时日,他们早已习惯院外军卒不时会进来察看。
感受着脚步来到身后,言语不清骂道:“老子这么大的人,看不到吗?”
“看到了,就滚!”
或是感受到身后之人未曾离去,正在不断抖动透牙的手一顿,撅着屁股回头,更加恼怒样子。
“还不滚……你……”
李侃未见过李思钰,但他听人说起过,知道他身材高大,最为特殊的,就是他一直保持着光洁下巴。
一人仰着脖子抬头去看,一人低头俯视。
李思钰国字脸,虽不怎么俊美,却也过的去,身量高大,猿背蜂腰,给人很强的压迫力,当李侃观察李思钰时,李思钰亦在观察着他。
李侃脸有点长,除了两道眉毛像下趴着,看着长相,即使成年也不大可能成为武将,其余的尚好,不算太差。
见李侃蹲在地上,见他不言语,李思钰沉声说道:“四公子不会永远蹲在地上吧?”
李侃忙起身,正要开口,才发觉嘴里都是柳条碎屑,忙“呸呸”一阵乱吐。
李思钰背着双手,透过窗户缝隙,看到屋内还有一人躺在床上看样子正在熟睡。
“三兄昨日睡得较晚,小人这就把三兄叫起……”
“不忙,本王前来就是看看,看看四公子可是受了委屈。”
李侃哪敢说什么委屈,这个高大汉子丝毫不比父亲差了半分,前些日,他竟然听人说,晋王也被此人带到了潼关,如此之人,又如何敢不小心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