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恭最后说服了李思钰,于是就有了蒙哥翰先行来到洛阳城下。
洛阳城因洛水分成了南北两城,北城是行政中心,防备较为严密,南城多是民居,防备要差了许多,与不设防的城池没太大区别,但是比较麻烦的是南城被扣押着数万“人质”,这也是南城最大的一张底牌。
数千辽东军居于洛阳城下,造成了整个洛阳的恐慌,东城还好些,毕竟北城城防严密些,南城就不一样了,哪怕手里有“底牌”,可这一点都未能让南城上下安心。
这个时代对百姓生死是漠视的,死的再多也不会让节度使们心痛,没人敢打包票辽东军会不会不顾数万民壮生死而杀入南城,屠杀整个南城为数万民壮报仇,这个借口是在他人看来,只要给数万民壮报了仇,那些民壮家人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南城有理由恐慌,有理由害怕。
南城恐慌了一日,接着就不是这么恐慌了,反而成了北城恐慌。
北城与南城是对立的“两城”,北城是达官贵人聚集地,南城是“土鳖”们的老巢,蒙哥翰杀到洛阳城下,便四处射箭,把无数“打土豪分土地”的信件射入南北城城,南城之前就有刘大猛令人散播谣言,说是“天下老百姓都是一家人”、“平分田地”、“宣武军有多坏,打小孩、抢媳妇”等等,反正怎么乱怎么说,好的也说,坏的也倒,真真假假把整座南城弄的忧心不已。
有了刘大猛打“头阵”,蒙哥翰紧跟其后,南城反而越来越平静下来,他们也不是完全痴傻,宣武军是抢了点他们的粮食,也确实挑拨他们与数万民壮干架,可这要有个前提,那就是辽东军未杀到眼前,一旦杀到了眼前,洛阳百姓就开始担心起自家老弱的小命起来,也开始思索他们那些粮食有无二十万斛。
南城安定了下来,北城却乱了,“打土豪分土地”,打的谁?分谁家田地?可不就是他们的吗?
北城大乱,李思钰尚未亲来,只是一前锋前来,洛阳就乱了套。
北城各家族纷纷找上张言张府,准备控诉李悍虎的无良行为。可是一大帮子堵在张府门口,许久也没见到张言,纷纷急躁了起来。
“张管家,张大人究竟还管不管?俺们的地可是几辈子攒下来的,怎么能让李悍虎收了回去?还有没有天理了?”
张有忠忙看向一挺胸凸肚的老财主模样之人,看着这死胖子脸上那颗黑痣,心中一阵腻歪,自家老爷现今生死都不知呢,还如何管?就是想管,能管得了吗?
张有忠心下不满、烦躁,面上却露出谄媚、讨好之意,知道这死胖子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是朱友裕妾氏刘氏之兄刘有才。
张有忠忙躬身哈腰,一脸谄媚笑道:“刘爷莫急,我家大人此时正与王爷商议,很快就能给刘爷和诸位一个满意答复。”
“王爷”就是朱温,是僖宗死后,李晔为了稳固地位和让天下节度使认可,册封朱温为东平王,意味平定东方的王,只是一个封号罢了,与晋王没得比,晋王是晋地之王,是实封,所以他人称李克用都是“晋王、晋王”的叫,朱温就差了许多,他人乐意就叫句王爷,不乐意直接叫做朱温贼子,谁让他确实从过贼呢。
众人一听到朱温,也都静了下来,一长髯老者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胡人蛮子骚扰我洛阳,老夫愿出五十……不二百斛粮食,民壮三十,不知可否让大帅出城一战?”
张有忠一听到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二百斛,出城一战?找死不是!
另一花白胡须老者轻咳一声,他也觉得两百斛是少了点,开口道:“各位,李悍虎杀到洛阳城下,我等自当为保一方平安而竭尽全力,助洛阳百姓渡此难关。不若……不若我等每家都拿出两百斛以资军,若何?”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纷纷点头。
“也罢,既然马侍郎都如此,我等自当领命。”
“正是如此,李悍虎太可恶了,竟然挑拨南城贱民,这不是要逼死我等么?”
“对对,跟那些蛮子拼了!”
“……”
一群老头子叽叽喳喳,听着这些人话语,好像辽东军不堪一击似的,越听张有忠越苦笑,这些人是不少,一家两百斛,合在一起也有个万把斛,可与二十万斛相比,毛都不算!
若是能出城杀敌,朱温早杀出去了,为一万斛“重利”,朱温敢出城么?
他敢么?
朱有忠苦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