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虎这一顿、一转、一冲,将徐龙驹拽着重重地摔在地上。徐龙驹“扑通”一声鼻梁撞在小厨房的门槛上,当即高高的肿起。徐龙驹回头看了一眼,怒道:“是谁把腊肉挂这么高的。”再一看胖虎满心满眼都是那块都是那块腊肉,哪里还有他人。
徐龙驹也顾不得胖虎,只好放了胖虎任他霍霍小厨房去,自己又连滚带爬地往懿月阁跑去。“王妃,不好了王妃。王爷被皇上罚了。”
此时何婧英正与王宝明一起玩投壶。这类似的小游戏何婧英最是拿手,面前的壶里箭都满了,有几支落在壶外的,是何婧英故意投偏的。
徐龙驹这么一嚷嚷,惊得王宝明一箭又投偏了。王宝明惊慌地抬头:“徐龙驹,你说什么?法身怎么了?”
徐龙驹这才知道太子妃也在此处,脚下丝毫未停顿,膝盖一弯先给太子妃行了一礼。太子妃急道:“你先别拘着礼,赶紧说啊。”
徐龙驹这才絮絮叨叨地把大殿上发生的事情给王宝明说了一遍。王宝明心中一慌焦急地看着何婧英:“阿英,这该怎么办啊?”
“皇上可还有说什么?”
“没了,就是让王爷跪着,可现在也没说放了王爷。”
王宝明急得又要落下泪,手足无措地牵着何婧英:“阿英,法身怎么老是惹皇上生气,先太子不在了,御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何婧英柔声道:“母妃别急,此事不一定是坏事。”
“还不坏?”王宝明有些不解。
“皇上只是让王爷在御前跪着。跪得越久,对王爷越是有利。”
“这怎么说?”
“母妃您想想,皇上为何一直没有发落竟陵王与晋安王?”
王宝明想了想,答道:“许是证据不能定罪吧?”
何婧英笑笑:“如何不能?惊马槽的事情虽然竟陵王能脱罪,但是晋安王却不能。即便不算他残害手足,但是私逃江洲,抗旨之罪总是要算的。但晋安王却只是被关进天牢,说是查案却迟迟没有动静,母妃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王宝明虽然生性温婉,没有心机,但也不笨,被何婧英这么一点便明白了:“皇上不愿意判晋安王?”
何婧英点点头:“不止晋安王,皇上也不愿伤害竟陵王。萧道赐密谋造反,这么大的罪,虽然没有实据说明竟陵王参与其中,但谋逆之罪,向来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皇上也只是软禁了竟陵王而已。”
“那为什么皇上要罚法身啊?”
“总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就放了是不是?”
王宝明听何婧英这样说,心里总算是放心了一些:“那皇上会让法身跪多久啊?”
“那可就不一定了。”
王宝明一听心又揪起来了:“这大殿上的石板那么冷,跪得久了,那该多难受啊。”
何婧英赶紧说道:“母妃,那我们这就去给法身熬点姜汤,回来给他擦擦膝盖。”
王宝明赶紧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熬。姜汤熬得越久,活血效果越好。”
萧练这一跪就是一整晚。次日上朝的大臣,刚走到殿门就看见背脊挺直,跪在大殿中央的萧练。整整一晚,大殿内的灯烛,被拨了十三次,职业的守卫换了一轮,扫洒的小厮换了两轮,可萧练仍旧直直地跪着,动也未动。
皇上上朝时对萧练视而不见,萧练也不言语,仍旧静静的跪着。萧子懋一事还好说,但萧子良一事却是涉及谋逆,谁也不愿在此事上多牵扯。但言执礼却不是趋炎附势之徒,眼见萧练因为自己受牵连,心中很是自责,上奏道:“皇上,臣恳请皇上,体谅南郡王一片赤子之心,饶恕南郡王。”
皇上抬眼看着言执礼,却兵不言语。
言执礼继续说道:“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厚德方可载物,南郡王宽厚仁义,应为我大齐表率。”
“你是说,朕不仅不应该罚他,还应该赏他?你可知他求的是什么吗?”
“南郡王所求,是我大齐福泽绵长。”
皇上垂目说道:“你是这么想的?”
“是。”言执礼说罢跪伏在地,又朗声道:“臣愿与南郡王一同请命,请皇上赦免南郡王之罪。”
言执礼此话说得别用用心。他说的是“赦免南郡王之罪”,却不是“赦免竟陵王与晋安王之罪”。虽然皇上赦免了萧练就等于同意了萧练所求,但对言执礼来说,只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他只说赦免南郡王,未曾提到竟陵王与晋安王,那么自然也就不算是为竟陵王与晋安王求情。谋逆也好,欺君犯上也好,与他半点都没有关系。
原属于太子一党的老臣,最是重礼,昨日觉得萧练沽名钓誉,但今日见萧练跪了整整一晚,想法自然是与昨日大不同了。先太子素来仁义,此时这些大臣皆认为这个看似纨绔的王爷,实则继承了先太子的仁义之风,心中甚是欣慰。同时这些老臣见皇上并未发落萧子懋与萧子良,心中早已揣测出了皇上的用意。只是萧子良与萧子懋毕竟不是自己人,他们自然不会希望皇上就这么放了这两人。但萧练与言执礼这一跪之后,情况就变了,以言执礼的说法,这是为“大齐祈福”。这样的理由冠冕堂皇,又可顺了皇上心意,何乐而不为?
这些老臣也紧随言执礼纷纷跪下,口中念道:“我等愿与南郡王一同请命。”
朝中别的大臣也回过味来。最先回过味来的就是王敬则。作为西邸一党,萧子良被软禁,王敬则自然是焦急万分,如今这送上门来的情面,他若是不领,又去哪寻别的法子为萧子良求情?当下也不含糊,与言执礼一样跪伏在地,朗声说道:“臣愿与南郡王一同请命。”
直到此时,皇上才抬起头来,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你们既然都这么说,那朕便准了。不过晋安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祭祖之后就让他回江州去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坛祭祖
两日之后,天坛祭祖如期举行。虽然只有短短两日时间,但整个仪程仍然是一丝不苟,盛大又肃穆,是大齐开国以来,自太祖登基后,最为盛大的一次仪奠。
言执礼今日天不亮便起,沐浴更衣,又去院子里逮了自家大公鸡,将大公鸡五花大绑放于案前,以露水净其羽,以香粉除其味,又置于案前焚香祝祷一个时辰,自己对着大公鸡三拜九叩后,再亲自用一个绑了红绸的盘子端到了天坛。
这也许是史上死得最有尊严的一只鸡。萧练如是想。
萧练因嫡长孙的身份,捧爵立于皇上之后,萧练身后是萧子懋,紧跟着再是萧子良。在祖宗面前,势力什么的并不重要,出生才是最重要的。为此萧子良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东南二坛,分别是萧子敬为东献官,萧子伦为南献官。主坛下,百官由萧子卿带领立于东侧,女眷由范贵妃带领立于西侧。
萧芙琳站在何婧英的前面,悄悄回头问何婧英道:“你知道这两日朝中大臣都在议论什么吗?”
何婧英轻轻摇了摇头。
萧芙琳说道:“朝中大臣都在说萧法身继承太子之位的事情。我那大侄子在殿中跪了一晚,老臣都说法身有先太子的仁义风骨。他这么跪一晚,倒是比竟陵王扫了几年佛堂都还有效果。”
何婧英莞尔道:“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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