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的交融没有一丝一毫的艰涩与阻滞,转眼之间便已融为一体,然后随着失力消散的玄气而缓缓落地,破碎於苍翠的草地之上。
夏倾月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瞳失色,久久未动,如同彻底失离了魂魄。
云澈的心魂也惊滞在了那里……
这……这是什么回事!?
只有直系血脉可以进出的结界,无间相融的血液……
不!不可能啊!
夏倾月的生父明明是夏弘义!怎么会……
而且,夏弘义在捡到月无垢时,她还是完璧之身,且是在第三年的时候才有的夏倾月……
她怎么可能是月无涯之女!
难道,是夏弘义说了谎话?他在捡到月无垢时,她已有孕在身?
不!更不对!
夏弘义和月无垢是在相识的第二年成婚,第三年生下夏倾月,第四年生下夏元霸……流云城人尽皆知,根本不可能骗得了人!
这时,云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池妩仸当初和他说起过的疑惑:
…………
「对於夏倾月的死讯,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夏元霸身负霸皇神脉,意志极坚,骤闻噩耗之下都痛楚满溢。」
「而夏弘义,我从他的身上,只感觉到一掠而过的痛心,相比之下,反而是叹惋与惊讶居多。倒更像是忽然听闻邻家之女的死讯。」
「你也是父亲,你也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反应有多异常,你肯定比我更清楚的多。」
「他非玄道之痴,更非冷血之帝,我能告知自己的理由,只有夏弘义是一个情感极度淡薄之人,也的确有这类人,天生情感缺失,七情六慾极其寡淡。」
「但,他面对月无垢之死,那一瞬爆发的悲戚,却与之完全矛盾。」
「一个如此重情,情感又如此炽烈之人,为什么面对女儿之死,却这般冷静理智,几乎没有产生悲伤。」
…………
「你可还记得,夏倾月当年为何那般执着於玄道?」
「记得……简单而言,就是她希望能找到母亲,一家团聚。」
「没错,楚月婵也是如此说……就这点而言,她极重亲情,至少,她连在记忆中都已模糊的母亲,也不惜一切的去追寻。」
「而一个如此重情,尤其极重亲情之人,为何在与你完婚,前往冰云仙宫后,便再也未回去看望一眼她的父亲?」
…………
池妩仸当时所说的话,云澈其实并没有如表面那般不在意。
此时,那些言语和眼前撼心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混乱交错。
夏弘义对夏倾月的死讯,表现出的是极为异常的平淡。
而月无涯初见夏倾月,却以神帝之尊落身而下。
如果一定要为此找一个解释……
没有血缘的漠斥,与血脉相连的玄妙共鸣吗?
但……
就算夏弘义真的不是夏倾月生父,十六年的同处同食,十六年的养育……也断不至於淡漠至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不对劲?
是夏弘义编织了一个瞒过所有人的谎言,还是这玄气融血的结果只是一个谬误?
而这件事,夏倾月从未与他说起来。他也从不知道,夏倾月的心中,一直以来竟背负着这样的东西。
…………
似是有所感应,月无垢在这时幽幽睁开了眼睛。
她支起上身,却发现女儿正怔怔的看着前方,对她的醒来和起身毫无所觉。
「倾月?」她低唤了一声。
月眸微动,夏倾月终於回过神来,只是她的双目之中,依旧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怎么了?」察觉到女儿的异常,月无垢关切的问道:「是在想他方才对你说的事吗?」
夏倾月轻轻摇头,她坐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娘,当年,你和我爹相遇之前,是否曾和神帝前辈有过……夫妻之实?」
「当然没有。」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冲疑,月无垢微笑着摇头:「当年,无涯对我极是珍爱,他希望将一切留在我们的成婚之夜,在那之前,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舍得『损染』我的『无垢』之名。」
「这件事,娘不是很早便和你说起过么,为何会忽然问起?」
月无垢的回答,并没有散去夏倾月眸中的雾气,她依旧看着母亲的眼睛,发出如梦呓般的低喃:「真的……从来都没有过吗?」
明显的异状让月无垢愣了一愣,随之,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变得惶恐而痛楚,她用力握住女儿的手,慌声道:「倾月,你相信娘,无论和你爹相识之前,还是离开你爹之后,我与他,都从来……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