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云澈的心中一阵沉重,他轻声道:「倾月,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夏倾月微微摇头:「这是我的选择。」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你那时只需要传音告诉我,或许……或许……」
或许什么,云澈却没有说下去。
「或许,你就会接受吗?」夏倾月道。
「至少,我会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嫁给月神帝。」云澈仰头闭目,心中一片烦乱。
「你会知道,但天下人会知道吗?」夏倾月幽幽说了一句几乎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话:「从此之后,天下皆知我是月神界的神后,即使只是个虚名,即使星神帝没有当众揭开你我为夫妻,即使这件事永远不会被揭开,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云澈无法回答。
夏倾月轻轻摇头:「你是一个傲到极致的人,从嫁给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今日,你当者义父之面,暴打他两个儿子,为的,不就是让我看到你心中的怒恨么?」
「倾月……我……」
「你不用觉得愧疚,更不需要觉得亏欠我什么。你若不在,『神后』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实现义父期望和自我愿望的虚名。但你还在,我便是你的妻子……」
一方是义父和母亲,一方是忽然现身的云澈……
原本可以顺利实现一切,但就如月无垢当年忽然恢复记忆,上天和她开了一个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玩笑,让她以为已经永远失去的云澈,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选择了云澈……没有经过思考,因为那时她的脑中唯有无尽的混乱,根本无法去思考什么。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云澈。
东域齐至,这场婚典已不可能反悔和中止。她在向月神帝要过遁月仙宫后,本欲自己离开,遁开「神后」之名,待月神帝息怒之后,再归来解释和恕罪。
但,婚书被星神帝当众揭开,云澈亦当众承认,那么,她唯有带着云澈一起离开,否则,月神帝盛怒失控之下,必杀云澈——无论他是谁。
云澈心中剧烈震荡……他刚才默默的问过自己,夏倾月并不是真正嫁给了谁,一个完全虚假的称号和身份,他真的不至於完全接受不了。但是,另一边却是义父的尊严与最重要的期望,以及生母生命最后的心愿……
她却选择了他……背弃了对她有着大恩的义父,背弃了生母,也背弃了月神界。
她的月衣之上沾染着她吐出的心血,比刚才更加的锥心刺目。
他们是夫妻,十六岁那年便是……
但回想这些年,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
他有了一个又一个的红颜知己,甚至后来娶了苍月,娶了小妖后……又何曾问过她这个正妻,何曾有半点想过她的感受?
他一直以为夏倾月只醉心於玄道,从而在刻意疏远着和他的距离,漠视着两人之间的夫妻之系。
直到今天,他才发觉,原来真正漠视的人……却是自己。
胸前一阵窒息,云澈向前,从夏倾月的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夏倾月轻轻一颤……却没有挣脱。
她的身体依旧泛着冰冷,背弃义父生母带来的噬心折磨依旧让她痛苦不堪。但,感受着云澈的真实存在,她的心却又在此时一点一点,缓缓的平和起来,她闭上眼眸,发出如来自梦中的声音:「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活在虚幻的梦中,直到……又见到了你……」
宗门惨变,一晃眼,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孤零零的一个人,周围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每一缕空气,每一粒沙尘,都是陌生的……她谁都不认识,无人陪伴她,帮助她……在天玄大陆的一切,似乎皆成为了永远不可能归去的记忆。
轻渺的一句话,道出了无尽的孤寂和悲凉。纵然,她在这里找到了母亲,陪伴她的,依旧只有孤寂。
直到云澈的出现,她才感觉到自己从「梦」中醒来。甚至,感觉自己还「活着」。
「倾月,以后……有我陪着你。」云澈悄然把她抱的更紧:「这次的事,我会和你一起回去,向月神帝和你母亲赔罪。」
「不,」夏倾月摇头:「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我会自己,向他们赔罪。」
「你既然还认我是你的夫君,那么要恕罪的话,当然要夫妻一起。」云澈微笑着道。
夏倾月依旧摇头:「义父他可能会原谅我,可能会不再迁怒於你,但……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你的出现,反而只会引他暴怒。」
夏倾月的话让云澈一怔,随之沉默下去。
夏倾月是月无垢的女儿,是他的义女,天大的错事,月神帝或许都可以原谅。但他云澈是月神帝的什么?
做为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全东神域追杀他已是极限,又凭何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