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的话音一落,两人面面相觑了都笑出了声。此情此景还似当年站在姑苏菜场,两人讨论买哪一家的菜回去烧比较好。如此一笑仿佛一下就抹去了十多年未见的距离感。“边走边看吧。不过,我觉得店家做的总缺了一些火候。”
“看来,黄兄是自认你的手艺一绝。”楼京墨半点不提由她下厨,“反正肚子也填了四分可以多等一会,那么不妨先去买新鲜的蟹,期待一下你做的蟹。”
黄药师见楼京墨一副顺理成章的模样,反而不想就这样顺着她的意思来。“想吃我做的蟹,你好意思空手而来?何况我记得某人说过,如果他年再遇会做上两道大菜,务必请我品鉴一番。”
楼京墨面露惊讶之色,她怎么半点不记得曾经有过对自己的厨艺不自信的时候,居然还会特意请旁人品鉴她的手艺?这就像是一个劣质的笑话。
“你定是记错了,我只会说高兴了就赏谁两道大菜。品鉴与赏赐有很大区别,想必黄兄是受不得后者的。”
黄药师当然不需要谁赏一口饭吃,他也知道其实楼京墨当年说的是等来年重逢做两道大菜以庆祝学有所成。可是谁让这人一上来就定了由他做菜,完全把别时的承诺抛之脑后,那么他篡改一二说词又有何不可。
这下真像是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一心渴求肥蟹的两人就僵持在了城门口。
“好吧,是该依黄兄说的,我不能两手空空去吃你做的菜。”
楼京墨看似后退了一步把话绕回了黄药师的第一问上。她左袖一甩,手中多了一把木折扇,轻摇折扇是清风徐来。
黄药师送的这把扇子由铁桦木而作,因为几近刀枪不入的木质特性,所以扇面上没有任何的刻文,平平无奇到了极致,仅在一片扇骨的尾端细刻一个‘砚’字。
“早就该礼尚往来的,以谢你所赠的扇子。”楼京墨也没多夸奖黄药师所送的扇子是否合她的心意,像是变戏法一样,她的右袖里滑出了几支带露菊花。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今日重阳,登高也登了,糕点与酒也尝了,倘若还想聊表谢意,我也只有为黄兄准备好几只簪鬓菊花。你且看,这几支比城里人头戴上的都要美。”
时至宋代,重阳佳节,簪菊风行,即便是身在大理城也不例外。
城里的男女老少大都发簪菊花,一望而去并不觉怪异,反而颇显城里一派热闹,人们也因时逢佳节洋溢着喜悦之情。
黄药师却多年不过重阳,不说是重阳,一年到头很多节日他都是不过的。
祖父去后,他与父亲见面没几句话就会吵起来,而见父亲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多半只能是他不予争辩拂袖而去。后来,哪怕他练得九花玉露丸那般的好药,但也医治不了愁困于心病的父亲,只能眼看着父亲撒手人寰。
正如重阳这般三五好友相聚登高辟邪的节日,热闹俱是别人的,黄药师也不稀罕掺和其中,更不谈似这满城男女老少头戴茱萸菊蕊。“楼砚,你敢!”
“我为何不敢?”楼京墨一脸你好生奇怪的表情,她先选了一支墨菊插入发髻,隐约能听城门口三三两两途径的人都夸是好颜色。“你看,我敢啊。如果按姓名选的话,黄兄与这两支金菊都很相合。”
楼京墨从点苍山一路快速飞至大理城门前,途中顺手摘了几支野菊等得便是这一刻。她的确不喜欢簪花,但一年一回欢度重阳,全民簪菊插茱萸,应景地放松融入其中感觉也不错。
“黄兄,难道是你不敢?不对,你哪有不敢的,怕是你不会吧?”
黄药师抿唇不置一词地紧盯着递到面前的两支菊花,它们盛开的模样似是在嘲讽他为何一下子想不开离开了天龙寺,更似在嘲笑枉他这些年不合时宜的忧心。比之他担忧的楼京墨会经历江湖苦难,实则只有这人让旁人感到棘手而已。
“你到底是不喜欢?还是不会?”楼京墨原本没打算为难黄药师,偏偏他撞上来先要将她一军,“如果是不喜欢这两支,我们可以走遍大理城,总有一支能入你法眼。如果是你不会的话,我可以代劳的。”
簪菊已而,如此简单的动作,恐怕是连傻子都会。
“我不会?你可以代劳?”黄药师似笑非笑地说着,比起直接碾碎了这花,不如成全了楼京墨说的菊花须插满头归。下一刻,他便是出手如电地向两支菊花探去。
一言不合就动手。
楼京墨挑了挑眉,便反手将两支菊花朝上一抛,今天倒要看一看一抹金色是簪入了谁的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