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今她已不再是那个别人稍稍一激,便会鲁莽冲动的王玉润了。
思及至此,玉润冷冷一笑,毫不犹豫的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冯氏紧缩的眸子里盈满了失望。
量尺寸的老妪尽心尽力,可是玉润却是心不在焉,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宓儿的示警。
要毒杀大夫人,应当选个什么时机最好呢?
依稀记得前世大夫人正是死在除夕那一晚,但她病情恶化谢绝所有客人却是在三天后。
这期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玉润紧抿着薄唇,焦躁的想着,以至于额角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文妪在旁见了的连忙拿帕子替她拭去,颇为有些心疼的说:“等明儿个三爷回来就好了,有三爷在,自会替女郎做主。”
瞧,连文妪这样的奴仆都信不过郗二爷。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猛的闪过脑海,惊得她猛地坐直。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忙问她是怎么了,玉润却是只管摇头,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关于郗三爷回来的话。
若是她没有记错,这次跟着郗三爷一道回来的还有大夫人的继子。
他大堂舅郗超去世时膝下无子,族长便做主从郗家另外一脉嫡系那边过继了郗僧施过来。这孩子聪敏好学,日后必是能成器的,郗三爷很是喜欢,便经常带他出去见见世面。只可惜,二房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原因无他,只因有着孩子在,南昌公的爵位他人就休想染指。
想到这一层,仿佛抽丝剥茧一般,真相渐渐明朗起来。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大夫人周氏,而是她的继子!
母亲重病,身为儿子自然要侍奉左右,郗僧施本就回的有些晚了,一回来端茶送药肯定少不了,这中间,就给了歹人下手的机会。
谋杀养母,这样的罪名,别说是袭爵,他恐怕连性命都要赔上,即便是诬陷不成,这样的过失,又岂是一个孩子能承担的?
周氏临终前定也是想通了这一点,才会让人谢客,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去了,生生拖到除夕才放出过世的消息,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
不知不觉,玉润湿了眼眶。
周氏没有子女,便将她视若亲生女儿。在母亲因为思念父亲成狂,每每看到她就发疯了似的打骂责罚的日子里,是周氏请大夫替她看伤,日夜守着高烧不止的她,不解衣带的照顾。
可是她呢?却连周氏是遭人暗算而死都毫不知情。
是啊,她那时候听了三夫人的话,一心想着莫要拖累郗家,只等着被送走。
原来,三夫人唱的这一出,竟是连环计。
看来宓儿口中的“她们”,应当就是指二夫人同三夫人了。
事情牵扯到了三房,郗三爷可否知情?
玉润摇了摇头,郗三爷带着郗僧施在外历练这么久,若是想下手有的是机会,即便是他顾忌面子,也用不着将这孩子教养的如此聪慧,加之前世郗僧施最后还是顺利的袭爵,背后的支持者一定是郗三爷。
只是她不明白,三夫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对于那个眉眼常带笑意,被人说成菩萨似的冯氏,她从来看不透。
但如今她占了先机,就绝不会让那些人再如愿!
玉润打定了主意,耐心的等待着郗三爷领着郗僧施回府,并在他们到达的翌日,起了个大早去看大夫人周氏。
刚迈入周氏所在的院落,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扑鼻而来。
有多少年,不曾闻到这熟悉的药香了?
周氏有宿疾,这一次也是旧疾复发,这药是她用惯了的,玉润儿时赖在她怀中常闻到。
“是表姑娘来了。”
守门的婢子一见是玉润,立刻笑着向里面通报。
里面果然传来周氏沙哑疲惫的声线:“是玉润?快让她进来。”
玉润抽了抽有些泛酸的鼻头,褪了外衫,却站在距离周氏床边五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
“快过来给我瞧瞧,听说你前些日子晕过去了,可是大好了?”周氏说的有些吃力,她本已是强弩之末,二夫人完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显然玉润的猜测是对的。
“好多了。”玉润接过婢女递来的手炉,坚持暖了身子才凑到周氏身边。
周氏眼角眉梢含笑:“你呀,心里对人好,嘴上却从来不说。”
玉润则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二哥呢,可是瞧见我就躲起来了?”
郗僧施在族中兄弟里排行老二。
一提到继子,周氏脸上的笑容更盛,病容也有了几分光彩,旋即向里间儿唤道:“二郎,还不出来跟你表妹打个招呼。”
随后,一个年级同玉润差不多,身着墨绿色长衫的清俊少年面色微红的走了出来。
这个年纪,已有了男女之大防,故而他听到玉润来了,才躲了起来。
相比之下,玉润则大方的多。
只听她打趣道:“我听人说二哥这次跟三舅出去,和几个北方的厨子学了手艺,不知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