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结束之后,水菡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床,精神又萎靡了下去。她还需要休息几天才能逐渐恢复,现在的她不只是脖子有伤,还伴随着发烧。
她原本就是在早产时落下病根,之后不能再淋雨,否则就会感冒发烧。可先前她坠海,这可比淋雨还严重,所以,没有例外的,她又发烧了。半夜里医生来房间为她挂输液瓶,但人家总不能老在你房间守着啊,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由晏季匀来了。
水菡平躺在床上,右边那只手在打点滴,晏季匀睡在她左侧,他也很累,困,可他还要盯着水菡的输液瓶,这两瓶下去怎么也要三四个小时才行的。
水菡静静地凝望着上方的那张男人面孔,心中感慨万千,像是有许多话堵在喉咙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千头万绪都被勾动,被她刻意压抑在骨子里的情意,就这么不经意地慢慢涌出来……脑海里那幅定格的画面,水菡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纵身往下跳的身影,追随着她而去,去向深海,去向未知的危险……
他能为她做到这一点,怎能说他是无情?或许他的情,她从不曾深深地去体会几分,或许有什么东西是她一直都忽略了的,或许他爱的方式是她从未想到过的深沉,就像茫茫大海般不见底不可测。
水菡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慢慢的,仿佛穿透了阻隔的这只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哽咽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知不知道,跳下来很危险的,万一你……你……”
她冰凉的手指倏地被男人握住,放在唇边,他淡淡一笑,蛊惑人心的明媚,低语:“没有万一,我知道我不会有事,因为我必须给小柠檬带回去一个完好无损的妈妈,不然,那小家伙又要咬我了。只是我这傻气,似乎是被你传染的,所以,你得负责到底……”
他说得很幽默,可水菡却笑不出来,心里全都被满满的酸胀充斥着……她在感情上有时是傻乎乎的,但晏季匀这次更傻,是她想都想不到的傻,他那么跳下来,如果他真发生意外,晏家和炎月集团都不知乱成什么样,而这原因,竟都是因为她吗?为什么他藏着这么深的感情却不曾对她说过半句?他的言行太过矛盾了。
“晏季匀,你是不是欠我好多好多解释啊?”水菡迷茫地望着他,心底的悸动难以平复。
原来她以为自己真的被伤透了,不会再为他动心,却不知,其实他从未离开过她的心房,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牢牢占据了,不论是伤还是甜,他给的一切都是她青春的记忆,是她成长的过程,怎么可能忘记?她的生命都已被这个男人烙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刻意压制,只不过是为了今天的情感爆发么?
犹记得在坠海那一刹那,看见他跟着跳下,她心里曾想,所以过往的怨恨都随着海水逝去吧……现在她没事了,而他也就在她身边,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以庆祝自己的心结打开?
“晏季匀,你过来……”水菡说得很轻很轻。
晏季匀愣了愣,还在琢磨先前她说欠解释的话呢,下意识地就低下头去。
水菡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四片嘴唇就这么贴在了一起……
晏季匀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被她吻了?并且是主动的?
男人心里窃喜,立刻反客为主,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不弄到她脖子上的伤……他很温柔,再不似以前那么粗鲁,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她的唇线,吻着她柔嫩的唇瓣……
他懂了她想表达什么,她的感激,他都明白,而他到也欣然收下,毕竟,太久太久都不曾被她主动亲吻过了,久到他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这一次的海上旅行或许有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有失必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他现在就感受到了“得”。
无需太多的语言,行动代表一切。水菡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去感受晏季匀的感情,也许他曾有过错,可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足够说明他是值得她去花时间花心思读懂的男人。如果把现在的她比作又重新活过了一次,她希望,恩恩怨怨都能一笔勾销,希望能重新再爱一次。谁让这个男人又用一种震撼心人的方式敲醒了她沉睡的心呢?
这一夜,晏季匀可是被折腾得够呛,整夜都没睡好,他需要留意着输液瓶,还时不时要给水菡盖被子,注意她的体温是升了还是降了,好几次困得不行了眼皮直打架,他都是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地掐,用疼痛来保持清醒,直到凌晨四点多,输液瓶空了,他才取下来,为水菡贴上卫生胶布,然后才躺在她身边睡去……
凌晨的海港陷入一种静谧的美,房间里更是有着劫后余生的温馨。这一刻,她和他是幸福的,而就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梵狄却是辗转难眠到了天亮。经过这件事,他终于是知道了水菡在他心里是个什么位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无从追究,只是他在成人用品店里见到水菡时,随口开个玩笑说自己被人追债,想不到她竟然相信了,之后他还能每天去店铺蹭饭,那段日子是他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轻松的时刻。一念兴起的游戏,到最后,谁玩了谁?谁潇洒,谁迷茫?
欠水菡解释的又何止晏季匀呢,梵狄也欠着一个……
海港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停泊着一艘渔船,很不起眼,距离游轮也比较远,但这上边的人却是跟先前那个劫持水菡的歹徒凌聪有着特殊联系的。
只见这人将手里的望远镜放在一旁,打开笔记本电脑,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水菡比我们想象的更有用。晏季匀和梵狄都会想要得到她……她虽不是我们的人,但她可以成为最得力的棋子。”
“你们做得很好。”对方简短地回复这么一句。
这人眉头一皱,立刻打了一串字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你们再耐心等一等,这么多年都等过去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晏鸿章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相信等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c市相聚。”
“晏鸿章病了?怎么我没听到风声?”这人很是诧异,更多的是高兴。
对方又回复说:“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是,他瞒不过我的,我知道他前阵子去医院做了检查,情况并不乐观,只是他怕引起动荡,所以极力隐瞒病情,连晏家的人都不知道。只要我们再加把劲,他随时都可能……一病不起。”
“哈哈哈哈,太好了!”电脑面前的人禁不住笑出声,像是抒发多年的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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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晏季匀醒来的时候,水菡已经醒了,只是她安静地躺着,没有惊醒他。昨晚他守着她输液,一定是很疲倦了,她也不忍心叫醒。
晏季匀一睁眼就愣住了,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可不正是水菡么?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跳,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她?似乎,有三年多了吧……
曾经熟悉的温暖悄悄爬上心头,他此刻的表情十分柔和,慵懒地声音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水菡眨眨大眼睛:“想吃粥。”
“嗯?”他挑挑眉头,轻扬的尾音预示着他看出她好像还有点话没说得完整。
“是想吃我煮的粥吧?”晏季匀替她补充。
水菡愕然:“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晏季匀轻笑着摇头:“我是谁啊,我是你老公,能不知道么?”
男人语气里还有几分得意,起身去浴室了,还不忘丢下一句:“等着吧,一会儿就有吃了。”
十分钟后,晏季匀梳洗好,换了衣服,果真就下去厨房里为水菡煮粥了。
游轮上的安保措施已升级,顶层更是多了不少保镖,所以晏季匀才能放心地出去一会儿。
在海上的清晨中醒来,外边一片蔚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在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之时还能吃上他煮的粥,这该是难得的惬意吧。
水菡缓缓闭上眼睛,嘴角的浅笑瞬间又凝结了……那幅惊悚的画面再次跑出来,她感觉自己又变成那个几岁的小女孩,被一个看不清楚长相的女人用包包狠狠地打了脑袋……
这一次,比昨天的感觉还要更加真实,水菡被惊得差点尖叫出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险些牵动伤口。
背上凉飕飕的,她这才惊觉自己出了身冷汗……是幻觉吗?是梦境吗?为何那么真实?
水菡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跳砰砰砰地加速,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说坠海坠出毛病来了?
其实,如果有专业的医生在这里,就会知道水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脑子里的画面不是突然有的,而是很早之前就存在的……早到要追溯到她的童年。
人的大脑其实都有种自我保护机制,会在不同的情况自发自动地开启。所以在心理学上有种“选择性失忆”。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但很可能在无意中再度受到刺激时又将忘记的某件事或某个人想起来。
这种例子时有发生,心理学上属于比较常见的类型了。
水菡心里惴惴不安,很不舒服。在她记忆里,她的童年都是很快乐的,怎么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呢?不会的……一定是她昏迷那一会儿做了梦,所以才这样恍惚。
水菡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忽地,房门开了,她下意识地说:“这么快就煮好粥了吗?”
回答她的不是晏季匀,而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怎么是你?”水菡惊呼,紧紧盯着来人,有点不敢相信,他怎么会进得来?
梵狄将门关上,见水菡这惊愕的神情,他心底还是忍不住疼了疼……这才多久呢,与她之间就这么陌生了吗?
“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我是游轮的主人,虽然这房间的房卡重新刷过,可除了你老公手里那张,我还有一张备用的可以打开门。”梵狄解释着,一步一步走向水菡的床。
“梵狄……”
梵狄狭长的黑眸里盈动着不易察觉的柔情,唇角扬起,笑得有一丝苦涩:“是不是还在怨我骗了你?”
水菡被他这灼热的目光烧得有点心慌:“没……没有怨你了,你都能跳下海救我,我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你是梵顶天的儿子,我本就不该奢望能跟你做朋友的。”
“因为我跳下海去救你了,所以才会原谅我吗?如果我没跳呢,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梵狄没发现自己语气中那份焦急,而他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水菡的小手……这个小女人哪来的魔力,总是能一次次牵动他的心。【今天的7千字更新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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