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生死,不哭,不闹,甚至没有半句怨言。穆城很清楚,她咬牙硬撑,轻描淡写,是怕刻画太深,他会自责,会比她痛。
但是尚萌萌不知道,她越坚强越懂事,他却越心疼。
那些危险和阴暗,他最怕的事,便是有朝一日,他的尚萌萌会被牵扯进来。她过去的路已经那么难,他只想给她全部的保护和宠爱,偏偏天不遂人愿。
突地,“哥。”
易江南迟疑地喊了声,语调为难,“黎景的电话。”
“抓到了么。”
“……追丢了。”
穆城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易江南又道,“哥,这事儿也不是黎老二的错。j市不是咱们的地盘,人生地不熟,干点儿什么都不方便。再者说,那车上有俩孙子都中了枪,估计也活不长了……”
穆城打断他,嗓音没有一丝温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j市不大,翻个底朝天j把人给我翻出来。”
*
凌晨许,j市农郊的乡镇上灯火熄尽,街上空荡荡的,偶尔几声狗叫。
一间简陋出租屋内。
头顶光线昏暗,计九脱了上衣坐在木头凳子上,脸色冷淡微白,一身精壮的肌肉上密密一层冷汗。桌上摆着劣质白酒,纱布,和一把瑞士刀。
左胸,距离心脏几十公分的位置,一枚子弹凹在鼓囊囊的胸肌里,时间久了,模糊的血肉颜色微黯。
刚取完子弹的秃子嘴唇苍白,迟疑道,“九哥,要不我帮你弄吧?”
“不用。”
计九语气随意,抄起桌上的瑞士刀掂了掂,拔出瓶塞子咬嘴里,烈酒顺着左肩膀浇下去,酒液顺着紧绷的肌肉往下淌。然后垂眸看了眼伤口,手里的瑞士刀在火上两面烤过,尖刃刺入血肉,对准。
“……”他面无表情,唇紧抿,握住刀柄用力一挑,额角青筋暴起。
子弹掉在旧瓷砖上,清脆的一声“叮”。
龙子赶忙给他上了点药,拿起纱布,一圈一圈从腋下环过,横过胸膛,系结,道,“九哥,你这伤比秃子的重,明儿我陪你去隔壁诊所看看。”
计九摸出烟盒点燃一根,漫不经心,“多大个事儿。”
秃子看他一眼,捂着肩膀又开始骂咧,“老大不是说穆家是经商的么?怎么玩儿起枪子儿来比咱们还顺溜。疼死爷爷了。”
计九吊起一边嘴角,淡笑,“那个穆城,早些年是和咱们混一行的,现在洗了。”
秃子撸撸脑门儿,“那咱们也能洗?”
龙子白他一眼,“人家是大城市里的达官显贵,祖上有福报,你祖上三代都种地的,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