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在底下描绘着她身体的曲线,眉眼间写满了迷恋。闻言低头吻了吻她的眉梢,“你如此美,我怎会嫌弃你?”
梦到这里,蛇女骤然清醒。她茫然看了看四周,水潭周围的雾气更浓厚了些,金色的余晖透过树叶间的间隙,那一道道细细的光柱似是一枝枝小小的羽箭。
原来只是春/梦一场。
可蛇女却迷恋上了这样的梦境。往日里她只是每隔十日进山捕一次蛇,到了后来,竟到了三天入山一次的地步。
那瘴妖借着梦与蛇女行阴阳和合之道,它没有人的理性,行起事来毫不节制,也不知自身有毒,长久以往,必将害死蛇女。
蛇女得了雨露,虽然面色日益红润,里子却一日日糟烂了。等到蒙蚺发现之时,早就回天乏术。这夫妻不过做了三年,蛇女就成了一柸黄土。蒙蚺恨极,却因那瘴妖尚未成形,杀它不死,只好咬住牙,静待来日寻机报仇。
可不知为何,葬了蛇女之后,蒙蚺心中竟似去了一块大石,竟然生出了些许轻松之意。
后来他去了西域,拜入佛门,在人世间孤身一人又颠沛了百年,有一天猛然间醒悟过来,当初他何以那般冷待蛇女——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他爱的那个人了。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大祭司的转世,他想要的,是当年那个常年穿着盖脚黑袍,用面纱遮面,在巫宫的袅袅香烟中,用筮草教他占卜的女人。那个女人长了一双冷艳的眼,偶然回首,微微一挑眼角,就能勾去他的魂魄。
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他全心膜拜,甘愿匍匐在她脚下,只为乞求一顾。她的转世,都不能如此挑动他的心弦。
他第二次找到大祭司的转世,是一位相貌丑陋,却地位尊崇的公主。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十万殄文,希望能够改命逆天。他找到了一些眉目,可当年大祭司的人皮做成的画卷却被人烧毁了。没了元身,他即便得到了十万殄文,将携带着大祭司记忆的三魂六魄从七窍海中引出来,这魂魄也无处容身。
这无疑是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可他不愿认命!
那时他手上已经得了菩提佛珠,有了那个看守佛灯的童子铺路,他在推演天数之时更为谨慎。
过去并非不可改变,然而那只推动事件改变的手,必须轻而无形。人是无法强行改变过去的,但是世上所有法则都有疏漏,天道也不例外。在推演天数的过程中,他捉到了一线契机。用看似不经意的手法轻轻拨动那线契机,就像偶然间投入湖心一枚石子,静待最终掀起轩然大波。
契机另一端所牵系的,就是当年那个将人皮画卷烧毁的人。
这个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那一点波澜掀起的浪花比他想象中大太多了。蒙蚺微微笑着,等待泰山神给出答复。
他已经知道这个人皮画卷化成的仙灵身上有一道极厉害的封印,他打不开,只能寄希望于泰山神。而泰山神可借此夺回十万殄文。这是一桩一本万利的生意,他肯定,泰山神一定不会放过。
泰山神越过他,一步步走到萤石台上,举步而上,盯了钟乳石棺中三人一眼,那强大的威压立时将姳霄夫妇压得跪倒在地。他轻而易举地将荨娘抱出来,放在台上,抬起她的右臂,掀起她的衣袖,找到封印所在之处,用力压了一下,一道极为亮眼的金光立时从荨娘臂上弹射而出,映得满室煌煌,水潭中的琉璃碎片被这金光一激,嗖嗖破水而出,千万碎片拼凑在一起,将整个空间完全与外界隔绝开来。
蒙蚺道:“任何力量,在佛珠当中都会折损一半。泰山君尽可放开手脚施展。”
嘉怡公主环视一圈,见自己好似站在一只绿色的笼子里,入眼尽是一片翡翠一般的绿,像是流动的湖水。她刚刚沉默了许久,耳边听着泰山神和蒙蚺来来去去,全是她听不懂的话,心中惶然到了极点,终于忍不住拉了下蒙蚺的衣袖,怯怯地问道:“大师,这……这是要做什么?”
蒙蚺温柔地看着她,安抚道:“你莫要怕,我不会害你。”
泰山神握住荨娘的手臂,试着往封印里输入一道灵力,才入了一寸,便遭到十分强烈的侵蚀。他心中暗惊,掌中灵力立刻狂泻而出,金色的符文旋飞于他与荨娘周身,像是蹁跹的蝴蝶。
荨娘只觉手臂上好似被人用刀剜掉一块肉,又立时往伤口上涂满了盐,疼到骨头缝里。她“啊呀”痛呼一声,缓缓转醒,下意识地握住男人的手,叫了一声“道长……”
泰山神在灵台穴外设下的壁障出现一丝强烈的波动。他心中冷笑一声,这个后生,当真是个情种。前头被他锁在识海深处那么久,都无法撼动他的神识半分,此刻听了这女子的唤,竟然冲散了他设下的第一层禁制。
可惜,他的神识既已觉醒,怎么可能再被这后生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