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2)

连荨娘一身仙体,尚且汗湿重衫,更不要提重韫他们了。

褚云子在腰间摸了摸,扯出一枚云波状的令牌来,长吁了一口气,道:“有道是送得好不如送得巧,洞庭君赠的令牌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重韫揩去额上涔涔而下的汗水:“师父,你是想引云波令中的湖水来熄灭金乌之魄的先天炎气吗?”

褚云子啧啧道:“大徒儿,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先天炎气是五湖之水能够熄灭的?为师不过是想结层水罩暂且挡挡,好让大家趁机冲出去罢了。”

“大徒儿,你去破开结界,为师去……”

褚云子话未说完,重韫便劈手夺过云波令。他沉着脸色,以一种坚决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我去结水罩,师父你带他们出去。”

荨娘与重韫相处一月有余,早已知晓他平时虽然还算好说话,可其实秉性奇倔无比,一旦决定的事情别说八头牛了,就算八头大象也拉不回他那一心撞向南墙的脚步。因此她只是从腰间解下绿绦,轻轻地搭在重韫臂间。

“小心。”

重韫点点头,并指在头上发髻一引,一道彩光落到荨娘发间,凝成一只七彩玉雕一般的瓢虫发簪。

符旗被掀开,又飞速落下。

重韫催动云波令,在周身结了一层水罩。他缓缓地靠近悬浮在半空中的,一面注入念力,催动周身水波循环流动,以免被先天炎气煮沸。他靠近十八根玉柱附近时,周身水波震荡,一股水雾氤氲而上。重韫心知这已经是云波令可以护着他所到达的极限了。

他朝下望了一眼,承光寺的十八位高僧离得最近,金光炸开的那一瞬间他们连逃避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的莲台上只剩一座血衣。

他抬起头,仰望着那个被包裹在珠子里的年轻人。鲁成颂赤在上身,紧闭着双眼,静静地悬浮在珠子里。

重韫从入褚云子进门下起,便一直觉得他的师父是一个怪癖满满的疯癫道人。他从来猜不透褚云子在想些什么,很多时候,当你觉得他根本不靠谱时,他又往往出人意表地料占了先机。事后你问他,他却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道:料占先机?哈哈,不过是碰巧罢啦。

可这世间真有那么多碰巧吗?

鲁成颂的娘子死后,褚云子以附魂的方式让二人继续厮守。其实要让生魂附到纸人上,根本不需要地脉聚集灵气。可褚云子却要求鲁成颂数年如一日地驻守在地脉寒龙上。为什么那么巧,那条地脉所集的就是极阴极冷之气?是不是褚云子早就看出来,鲁成颂的前身乃是一只金乌?

像这种先天的灵体,即便转世轮回,他的骨子里依然带着最初的先天之气。而先天炎气,却是魂体的克星。要想鲁成颂与他娘子相见,却不伤到他娘子,唯有以地脉寒龙的极阴之气镇压鲁成颂魂体内的先天炎气。

他师父,是不是也早就推算到会有今日一难,所以才找洞庭君讨要了云波令?

重韫暗暗咬牙:他太想问清楚了。自从师父前几年开了天眼之后,从此行事便一直半遮半掩,从来不肯对他言明!

重韫抬手,高高地举起这枚水晶一般的云状令牌。他往令牌当中催入一点念力,神识探入五湖之水中,只觉浑身一凉,四肢五骸说不出的凉爽快慰。一股潮气有如云海翻滚,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的神识牵引着这股潮气不断地往外跑,往外跑。倏地,他猛然跃将出来——

五湖之水从他掌中的令牌里奔涌而出,形成数百上千条水龙。这些水龙齐齐仰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长吟,水波呼啸而上,龙首相逢,契合无缝,在金乌之魄外头结成一圈波光粼粼的水罩。

霎时间,所有的炎气如冰消雪融,倏然消退。

褚云子掀开符旗,一跃而至小世界出口处,平掌一推,那面竹扉纹丝不动。

看台上响起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到处都是一团团暗色的血衣,进场时有千余人,现在竟然只剩下百来号人。所有修为低下或是没有法宝防身的都在眨眼间便枉送了性命。

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龙虎山道人跳到褚云子身后,铿锵一声从背上抽出一把铜钱剑,大喝一声:“道友让开!”

褚云子旋身一躲,只闻锵锵两声,那柄铜钱剑横劈竖斩,青青竹扉轰然碎作四片委顿于地。

那道人领着七八个龙虎山小道士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外。褚云子摸了摸胡子,将荨娘等人悄悄拦下。

念奴娇奇道:“怎么不出去?”

褚云子低声道:“我才不信这门这么容易就能打开了。先让他们去试试水。”

小倭瓜瞪大双眼:“师父!你好奸~~啊!”

褚云子抬手赏了他颗板栗,胡子一吹:“为师这叫作小心驶得万年船,学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