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维克多看上去非常冷静。

他看上去非常冷静,分析快速而详尽,难得又进入了靠谱模式,只是有点紧张。塔砂能从链接中嗅到一丝强行压制的恐惧,当她与维克多对视,她忽地明白了。

维克多在为即将到来的深渊来客紧张,但是他在恐惧的对象,是近在眼前的塔砂。

他的后手在帝国西北位置,深渊的先头部队却会“直接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因为它拿着维克多的钥匙,它能按图索骥直接找到他。或许当初维克多给自己留后路的时候,就把定点设置在了自己留在人间的残魂之上吧。

如果现在把维克多扔远点,至少深渊来客不会找到地下城。而为防出现什么意外,毁掉地下城之书是更好的选择。

按照他们之间的契约,塔砂不能毁掉维克多,但她不必自己动手。帝国与地下城的关系虽然缓和了一些,却还没友善到对任何出格行为都视而不见。如果大张旗鼓地将维克多空投到新魔力核心附近的位置,帝国方一定会开火,以目前地下城之书的力量,一发魔导炮足够完全毁掉。敌人动手不会毁约,只是不幸的意外,恶魔契约就是如此。

只需要事后把黑锅推给深渊就行了。深渊通道若是开启,地下城与人类必定需要合作。

所以维克多的详尽解释,潜台词是“我很有用,请不要杀掉我”。

可怜到可爱了起来,塔砂也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种要紧关头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会抛弃你。”塔砂说,“门已经打开,毁掉你也没用,充其量摧毁对方的路标。你对我来说的价值比这高得多。”

“什么啊……”维克多说,似乎想要反驳,但他俩都清楚地感觉到他松了口气,于是隐瞒变得没有了意义。他嘀咕道:“骗人,你只是想拿我当诱饵而已。”

“没错。”塔砂干脆地承认了,“你早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是那种会轻易被情绪控制的类型,不权衡利弊,只随心所欲地被感情推动,难道你还会喜欢我?”

“也是。”维克多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正是因为你的聪明与冷酷,我才对你不可自拔。”

还真是难得的坦率,也不知道是觉得这次自己有点危险,还是又在变着法子讨好求饶。不过时机不太妙,战前表白简直向自立g,塔砂不打算回答。

虽然要当诱饵这点是真的,舍不得维克多这件事,也不是假话。

“不要废话了。”塔砂说,“快准备起来吧。”

距离深渊缝隙的第一次开启,还有几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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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正在震荡。

帝国西北方,半小时前晴朗无云的天空已经阴云密布,骤雨落下,拍打着地面,仿佛天空漏出了一个缺口。狂风能将雨幕横扫而起,老宅中被惊醒的人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关窗,外面的空气让他们感到莫名恶寒。鸟儿趴伏在巢中瑟瑟发抖,流水如注,灌入废弃的地下洞穴当中,流淌过干涸的每一道印记。

不久前注满了鲜血的符文已经重新干枯,每一滴鲜血都不翼而飞,只有破碎的镜面还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被手艺高超的工匠煅烧于其上。轻微的地动被暴雨掩盖,在地道一角扭曲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被惊动。

地面没有扭曲,墙面没有扭曲,被扭曲的是空气。就像盛夏季节被烤热的地面,某一块空间的景物变得不稳定起来,波纹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扩散。

半空中冒出一根尖刺。

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不如说是什么东西从另一头缓慢地刺穿。空间像绷紧的皮膜,被这红铜色的尖刺顶开,不断不断凸起,直到再也兜不住的时候,嘣!整一根尖刺突破了壁垒。足有成人胳膊这么粗的尖角悬浮在半空中,还在缓慢地扩大。

空间正在分娩。

那新生的胎儿一点也不安分,它在疯狂挣扎扭动,企图将困住它的壁垒撕成碎片。废弃的地道中震动不断,天顶上的尘埃被震得簌簌落地。其间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光线,仿佛有什么东西撕扯雷云,雷霆闪电随着它的动作在乌云中闪烁不断。不祥的红光从另一侧投射进来,下一刻一颗硕大的头颅终于突破了壁垒,出现在主物质位面。

那是一只狰狞的怪物。

它的鼻端扁平,一双全黑的眼睛分得很开,一张脸比起像人,更像某种说不出的野兽。它的皮肤赤红,额头长角,从特征上看与返祖的希瑞尔意外相似,只是希瑞尔还能算是长相奇怪的人,这一个则顶多是有一点儿像人的怪物。它的额头左侧长了一只长长的独角,右边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圆形切面,暗示这里也曾长着一只长角。

一只利爪探了出来,向外撕扯攀爬,这只怒魔终于将它的整个身躯也弄了出来。它有一个类人的直立躯干,浑身肌肉虬扎,凸起的筋肉仿佛要将红皮撑爆。带着利爪的胳膊非常强壮,上半身像猩猩或钢铁魔像,双膝关节向后扭曲,非常适合弹跳。这怪物一出现便占据了整个逼仄的通道,它发出一声低吼,利爪握紧了什么东西。

下一秒,怒魔不在这里了。

距离老宅大半个埃瑞安的地方,不速之客在地下的空间蓦然闪现。

手握“钥匙”的怒魔出现在了地下城中。

怒魔再度因为环境问题发出一声不满的咆哮,这里的空间足够宽广,不用担心撞到哪里,然而环境依然相当糟糕。魔力浓度比之前那个地方高了许多倍,这魔力相当纯净,没有一点被深渊的气息感染。怒魔来到这里,就如同弹涂鱼被扔进旱地。

虽然能存活,感觉却绝不会好。

它疑惑地环顾周围,这儿看上去是一座地下城,但为什么感觉不到深渊?地下城本该是深渊的最佳导体,怒魔却没感到宾至如归。是因为通道断裂的几百年出现了变化,还是因为钥匙本身的问题?它张开利爪,手中有一枚漆黑的鳞片。要不是迫不得已,它才不想拿着这鬼东西,不过一想到这玩意的主人早已死去,与这遗物相处也变得令人心情愉快了起来……

“是你啊。”

怒魔蓦然抬起了头。

这该死的声音哪怕再过几百年也不会忘掉,它猛地抬起了身体,感知扩张到了最大。周围空空荡荡,根本感觉不到其他恶魔的踪迹。他还活着?他在哪儿?爪中的鳞片开始发烫,说明鳞片的主人就在周围,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

“出来!”怒魔吼道。

灯光亮了起来,天顶上的符文一个接着一个亮起,在怒魔头顶嘲弄似的闪出一个光环。刚才漆黑一片的地下空间瞬间变成了一个流光肆溢的地下舞厅,呈现出一种神经质的欢快来。鳞片更烫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到底藏在哪里?他怎么可能来到这么近却毫无痕迹?怒魔很快变得烦躁起来,就在它想要动手之前,一本书从书架上悬浮起来,对着它哗啦啦地翻开。

“这次的倒霉鬼是你啊。”长着黄眼睛的书轻快地说,“很久不见,独角赛门。”

“怒角”赛门发出一声怒吼,千年前被对方折断的断角又开始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要说:  维克多,一个五十多万字后还需要担心会不会被女主冷静地弄死的男主,身为恶魔,毫无人权。

维克多:成为你的入幕之宾,一定像与母蜘蛛交往一样惊险刺激吧。

塔砂:放心,你距离入幕之宾这个词大概有这——————————么遥远的距离。

维克多:我真的是男主吗_(:3」∠)_

塔砂:大概。

第8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