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琉璃旋身给几人倒了杯冷茶,拉了几人坐下,这才缓缓道:“恩人,他是我的恩人。”

夜色朦胧中,琉璃幽幽讲述一段尘封已久的旧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身负弑师骂名手段狠辣残酷无情的琉璃仙子,早年也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而已。

三十多年前,琉璃十四岁。她的家乡是个偏僻的山村,后山有口泉眼,村里人说那泉是灵泉,水质常年清澈温热,是天上神明的浴场,凡人不得涉足玷污,否则便会受到神明的惩罚。

那时的琉璃正是懵懂贪玩的时候,虽耳濡目染知道这灵泉的神奇,但因一直以来生活平静且顺遂,她对所谓的神明并没有那么敬畏和崇拜,经常会在夜间偷偷的跑到灵泉里洗澡。

一日夜里,月亮又圆又亮,琉璃再次在温热的泉水中畅游,只觉得快活无比。忽然便听得一声惨叫,琉璃顿时毛骨悚然,又因着夜里后山无人,琉璃心生惧意,忙穿上衣服准备离开。临走时不经意回眸,琉璃却发现,月光下灵泉中竟接连冒出红色的血水,很快便染红了整个灵泉,水面上开始浮起一层淡淡的血雾。

这诡异的一幕让琉璃汗毛倒竖,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扭头拔腿就跑,只想赶紧回家忘掉这一幕。可当她跑回村口,却看到了仿若人间炼狱般的一幕。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血雾中,村民们在互相厮杀,状如野兽般本能的用手撕用牙咬,一个个眼眸血红表情狰狞,完全没有往日邻里的亲近与和睦。琉璃惊恐的看着这血腥的场景,茫然无措间做不出任何反应,有村民发现了她,凶狠的朝她扑了过来,琉璃想躲,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人野兽般向她靠近。

“云清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挥舞着剑光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胸膛将我救了下来,我回过神来时,只看到了他将我护在身后持剑与村民们厮杀的背影,白衣翩翩风度濯然,与我初次见到的你一样。”

琉璃最后一句话是对墨狄说的,墨狄也随之想起了数年前两人的初识:“所以当日你才会救下奄奄一息的我?”

“算是吧,你和他当年很像,你又是云家人……”

琉璃语带缅怀,蓝凝却顿时无言了,感情琉璃一直是在借墨狄来缅怀云清疏啊,不过墨狄说的“救下奄奄一息的他”又是怎么回事?看来墨狄还瞒了她不少事啊……

“后来呢?”三个旁听者中,还在认真听故事的大概只有顾七一个人了,听到琉璃突然和墨狄聊开了,他忙追问道。

“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人原来是外出历练的云家天才云清疏,解决完村里的暴乱后,他站在村外的小径上看着村子一阵摇头叹息,便带着我离开了。”

几日后,琉璃从旁人口中得知,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山村,如今已成了死村,村中上下到处都是血迹,却无一人存活。人们都说这事来的蹊跷,琉璃心里却明白,是她不听村里人告诫闯入灵泉玷污泉水,惹得神明震怒降下惩罚,这才让她一村尽皆中魔,互相残杀。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琉璃都生活在惶恐与愧疚当中,她不敢回想当日的情景,也不敢和外人接触,最严重的时候,她看到泉水都会吓得尖叫出来。云清疏耐心的开导了她很久,才让琉璃渐渐走出当日那场梦魇,只是对神明的恐惧和敬畏,却深深的烙印在了琉璃的骨子里,不可拔除。

云清疏对琉璃还算不错,见她亲族尽亡孤苦无依,便留了她在身旁伺候,一方面让她有个依靠,另一方面也让她有些事做,免得她沉浸在回忆里过分悲伤。

只是云清疏的丫鬟并不好做,这个男人声名在外,素来风流,琉璃经常要轮番伺候各式各样前来讨感情债的姑奶奶,最后更是因为云清疏欠下的风流债太多,两年后他们遭到玉女门牡丹仙子的追杀,为了掩护云清疏逃走,琉璃失手被擒。

牡丹仙子原想杀了琉璃泄愤,却偶然发现她资质、悟性上佳,体质更是十分适合修炼玉女门的功法,牡丹仙子当时正愁无人继承衣钵,便强行收了琉璃为徒,并严令琉璃出师之前不得踏出玉灵山半步。

琉璃无力反抗,就这样成了牡丹仙子的爱徒,一晃几年过去了,琉璃在玉女门听说了不少云清疏的风流韵事,她不知道那个男人还记不记得当年被他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她却满怀着希望只想再见他一面。于是她刻苦修炼,努力出师,终于在拜入玉女门的第十二年,她顺利出师,出师的第一天,她决然杀死了牡丹仙子,力挫众位师姐夺得了玉女门门主一位。

二十多年前琉璃杀师夺位的时候,世人只知她手段残酷狠辣无情,确少有人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旧事。从一开始入得玉女门,琉璃就是被迫,如果不是牡丹仙子的强行收徒,她到最终也只会是云清疏身旁那个莽撞无害的孤女,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成了九州之上让人闻之色变的琉璃仙子。

“接任玉女门主之位后,我便开始四处打听云清疏的消息,却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了,最近的一次出现,也已经是我继任门主之位五年以前的事了。”说起云清疏来,琉璃神色间总带着一丝怅惘,她说不出自己对云清疏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却总是固执的想再见他一面。“我苦寻多年,近日才得到消息说,云清疏其实一直被关押在云家禁地之中,所以我才冒险前来。”

墨狄一听琉璃的目的也是云家禁地,不由得踌躇了几分:“云家禁地关系着云家阵法传衍的命脉,没有家主的允许,擅入者死。你想进去寻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若是没有云清疏当年的一剑之恩,我早已死在村民野兽般的烈爪之下,这些年勉力存活,继承玉女门也好,努力修炼也罢,为的不过就是能再见他一面。”琉璃话语中满是义无反顾的决绝,似乎一切艰难她都不在乎。“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云清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