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慵懒的声音插入了两人的谈话,还不等盛鸣瑶转头看去,腰间就被苍柏的手揽住。
对方熟稔地将下巴搁在了盛鸣瑶的肩膀上,盛鸣瑶早已习惯了这般亲昵的做派,也就任由他去了。
殊不知,落在沈漓安眼中,这又是另一番滋味。
此时此刻,他忽然也开始祈求,这一次真的只是一场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认。
苍柏嗤笑一声,转而对着盛鸣瑶耳语:“……姐姐觉得呢?”
这样的苍柏有些陌生,与平日里不同,不再像是一个小少年,反倒像是一只领地被人侵犯后、浑身炸毛、发出低沉警告的——
猫。
盛鸣瑶被自己脑中的想法逗笑,捏了捏苍柏环在自己腰际的手,转而对着沈漓安平淡道:“盛鸣瑶?我知道她,她早死了。”
有了这句作为开头,剩下的话,就很好胡说八道了。
“公子可有听闻过画皮妖?”盛鸣瑶眼珠子一转,随口扯道,“我原本的容貌被人毁去,所以不得不向人购买皮囊掩饰,我家先生又恰好遇见有人在售卖制作好的人皮,于是就挑了身形最漂亮的一个为我买来。”
盛鸣瑶充分调动了自己的天赋,情真意切时又不免带出了几分同情。
“这位公子不知道吗?之前村民在碎星山脚下捕猎时,捡到过一个面容被野兽啃得身形破碎的女尸,本着逝者为安的良善之心,那几个村民就将她带回去了葬了。”
“若是公子真的觉得我身形眼熟的话,也许……”
“也许你的师妹早就死了。”
苍柏不咸不淡地接口,他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警告什么:“这位公子若是不信,那无名坟离这儿不远,你大可以去亲自确认。”
如何亲自确认?
那片乱葬林的碑文又不齐全,何况人都埋在下面,若要确认,难不成要把人一个个挖出来吗?
“是啊。你若不信,就亲自去挖挖看好了。也许你心够诚,你的瑶瑶就会愿意出来见你呢?”苍柏的口气愈发嘲弄,“若换做是我,定然不见尸骨,决不罢休。”
盛鸣瑶睨了苍柏一眼,得到了对方的无辜浅笑后,叹了口气,转而对沈漓安道:“逝者已矣,公子还是不要强求。”
沈漓安从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被盛鸣瑶和苍柏这番话打得措手不及,他失魂落魄地转身,就连告辞都未说。
苍柏见他走后,笑得活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他牵着盛鸣瑶一路到了两人的住所,又黏在盛鸣瑶的身上死活不撒手。
“之前桂阿长老在,阿鸣姐姐又和他有话说,凭白把我支出去,现在又要用什么借口?”
嘴里似真似假地说着撒娇似的抱怨,苍柏话语一转,提起了别的事:“今夜有场烟火,名为‘焚花祭’,格外盛大。我们这间客栈的上房,恰好是绝佳的观景之处,既然来了,阿鸣姐姐就千万不要错过。”
真的就这么巧?
不怪盛鸣瑶心中怀疑,实在是苍柏太不知道收敛。
盛鸣瑶狐疑地看着苍柏,应了一声,在与他说了会儿话后,率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空散漫,星河低垂,似要将星空点燃。
入夜后,苍柏准时地敲响了她的房门。
盛鸣瑶在苍柏面前并没有什么包袱,她直接前往了苍柏的房间内。
两人入座后,苍柏不紧不慢地将自己外出搜罗到的种种特色美食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件一件摆在了茶几上:“白日里无聊,所以出去逛了逛,这里的小吃颇有名气,阿鸣姐姐可以尝尝。”
盛鸣瑶看着面前犹自散发着香气与热气的佳肴,不知怎么,脱口而出:“苍柏,你究竟是谁?”
即便知道这句话问得草率,盛鸣瑶也不后悔。
从很早之前开始,苍柏就没有掩饰过他的不对劲,只是盛鸣瑶一直不想怀疑,直到现在。
苍柏就差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没有那么简单’了。
盛鸣瑶话出口后,室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至冰点。
靠在盛鸣瑶身旁的苍柏轻轻笑了出声:“你终于问出口了。”
不待盛鸣瑶说些什么,他直接睁开了眼。
浅淡的瞳色不似曾经见到的空茫,反而泛着一股戾气,眼尾下的泪痣更为妖冶,昳丽的面容带着狠厉,整个人像是下一秒就要化形的上古凶兽。
苍柏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浅淡干净的白色,尽数化为了血红,像是被谁的血液染成,非但不让人觉得鲜活,反而暮气沉沉。
“你识破了我的伪装,我该怎么办。”苍柏冰凉的手搭在了盛鸣瑶的脖颈处,“我要不要杀了你?”
两人贴得很近很近,近到盛鸣瑶在刹那间想起了曾经遇见过的那位神秘人。
——滕当渊的幻梦,突兀出现的红衣人。
这么一想,盛鸣瑶反而一点也不害怕了,她嘴角上扬,浮现出一丝浅薄的笑意,刚想开口,空中却传来了一声‘嘭’得炸裂声。
今夜的烟火开始了。
“不如这样。”
苍柏一手抵在了盛鸣瑶的咽喉处,整个人位于盛鸣瑶的后方,他转向了窗外,第一支烟火已经在空中绽放。
“你帮我形容一下这场烟火。倘若你能让我这个眼盲之人看到这场烟火,我就不杀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