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严肃。
听到开头的时候,我本来是想,既然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我可以帮阿蓓说几句话——可看到这样严肃的气氛,我就明白:这种决定一个人价值洗练的过程,一个对他们的生活毫不了解的我,还是不要自以为是地插什么嘴,好心办坏事了。
一句无心之语,可能会让现场的氛围变得轻松,阿蓓也不会面临这样严苛的压力;但是,也可能会毁掉身为训练员的用心良苦——还是事后再找些别的补偿吧。
从头到尾,拉耸着脑袋的金色大鹰,就算被按在冰凉的护栏间挨训,也没有对此表示出任何不满和质疑;而是老老实实地认真听完前辈的训斥,它嘤嘤嘤地哭了一会,眼泪汇成小溪;然后,就迈起沉重的爪子,甚至忘了变回原型。
它伴随着一大滴一大滴眼泪坑落地的轨迹,缩着头回去领罚了。
而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开的南御星,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可爱、让我觉得像只巨型绒毛玩具的熟悉感了。
我感觉……自己其实还是不太了解这个世界、也不太了解这里的人类——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存在,内里却早就完全翻了个头。
仿佛,我明明是和所有人一起,在晴日放好的天气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但唯独自己却被隔出了一层水晶玻璃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变幻着不同的面孔,而面向我的时候,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比方说,我觉得小动物很可爱,摸起来软软的,但或许,那也只是它们为我展现的冰山一角而已。……
唉,果然啊,命运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即使它里外上下,到处都裹满了蜜糖,品尝起来也毫无酸涩之感;可吃起来的时候,还是会黏到牙齿,或者生蛀——反正,就是不能让你觉得哪儿哪儿都美满。
虽然我知道,自己拥有了很多东西——就算是出了很大的纰漏、或者惹上祸事,南御星也永远不会和我用那样恐怖的语气说话;而谢菲先生大概也是一笑了之,顺便再帮帮我的忙,就像上次那样。但是……
无形之中,我还是损失了不少重要的东西呢。
这就叫福兮祸相依?
……
………
被南御星温柔地叼起来,放在背上,在无人的偌大比赛场地朝出口走去;我每天都是空荡荡、充满毛茸茸的大脑难得思考了一些比较哲学,可又没啥意义的事情。想了半天,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和其他人比起来,我还是足够幸运的——那目前……暂时就这么想好了。
反正我又不能大声嚷嚷着:来啊,本人从小就学各种散打,黑道九段,有本事别冲她发火冲我来——猜猜,白色的大狗狗哪只脚趾更方便把我踩碎?
啧……得了吧。
我攀着它的脖子,南御星的步伐很轻,一点也感觉不到震荡;可能是刚才他意外的一面让我有些适应不能,见它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我便有些恶意地想:这样色泽光滑、裁织便利的毛爪,坐成古代贵族的软榻,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尤尤?”
“嗯?”听见他在叫我,我回过神,“什么?”
“我让你害怕了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测的意味,“不要在意,这是阿蓓应得的。”
“……”我点头,表示明白,“知道了。”
“就这样?”它的语气反倒是有些吃惊,“你很喜欢的吧——不生气么?”
生气?
我疑惑,“不然还怎么样?为了这件事,和你争辩一顿、说阿蓓全是为了让我体会一下飞在天上的感觉,所以才惹你动怒?”我摇了摇头,“这是我和阿蓓自己的事情;同你作为前辈、教导她是你们之间的事一样——今天之后,我会去和她道歉的,因为说到底,有我惹的麻烦;但我并不想随便干涉你们的世界。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处理方式最好的话……那么,我的选择是尊重,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轻易挑战不了解规则的权利。”
“……”听了我的回答,他沉默了一会;过了半响,他的语气轻快起来,突然又问我:“你很想飞?”
“唔……”
我歪头想了想,“我想和老鹰一样飞上一整天!我想像跳跳虎那样能蹦的老高!我还想比鲨鱼游得还快!——吓小鱼也很有趣啊!”
“那刚才的……对你而言新奇么?”
“当然啦,我第一次离地面那么高呢——除了坐车(and被绑架)以外。”
南大少爷即使变成毛绒绒的犬类,那份语调之中特有的优雅腔调仍在,见我直言,它便慢悠悠地说,“但被学员带着,其实没有多好玩呢……你要试试更有趣的么?”
“更有趣?”我摸着它如同新雪般洁白的毛,趁他在说话没注意,悄悄揪下几根,然后当蒲公英的种子吹走,以报复他装可爱变成小狗,其实本尊屁股却那么肥(不):“是指什么?”
“抓紧我。”
它没有多解释,而是露出森白的牙——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但凡大型猛兽露牙齿,人家就是在对我笑的意思;但是看起来真的很像“我现在就要吃了你……!”
我想,我还要再适应一段时间这个设定。
于是,我听话地抱住它。
———
大概只是几分钟过去,我的脚踝突然一凉!
我的大腿内侧,胳膊和腰,都被什么紧紧地缠住了!
诶诶诶?!触手,不是吧……!
我惊得向下一望——结果发现,只是些黑色的结实绳子而言。
……吓一跳_(:3)∠)_
“在内网里买的家庭娱乐款,”南御星轻描淡写地说,“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猜到什么?
我还没弄懂它的话,低沉的尾音刚落,它就突然止步,然后转弯,朝着赛场加速地奔跑起来!
“……!”
一瞬间——从刚才的闲庭漫步,雪白的比熊,就变成了像是和疾风赛跑;我抱着南御星的脖子,这次总算学乖地闭上嘴巴,咽下不小心喝进肚子里的烈风,还是能感觉到身下的大毛团比羚羊还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