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满床笏 八月薇妮 2160 字 1个月前

就这么冒冒然把琉璃许出去,仍是有点儿不甘心的。

就在春闱之前,陈府之中,陈翰林请弟子们吃年酒,也算是为即将而来的春闱给他们鼓励打气。

陈翰林不善饮酒,这日却吃了三分醉意,同弟子们又说了几句话,便回书房,只叫范垣陪着。

范垣瞧出老师有心事,却不动声色,扶着陈翰林回了书房。

陈翰林落座,范垣亲自倒了茶给老师喝,陈翰林喝了一杯茶,若有所思,并不做声。

范垣也垂首在旁侍立,耐心地等候。

终于,陈翰林开口:“垣儿,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这次春闱,你可有把握?”

范垣道:“弟子定会尽力。”

这回答,倒也符合他一贯谨慎自谦的性子。

陈翰林笑了笑,又吃了口茶,才道:“今日我叫你来,其实并不是说此事。”

范垣道:“老师有何吩咐?”

陈翰林道:“你的年纪不小了,可想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范垣心中一动,隐隐猜到几分,那颗心突然就敲小鼓似的,咚咚咚乱响起来。

面上却仍是泰然自若不露痕迹的:“弟子现在功不成名不就,不敢奢想此事。”

陈翰林仰头笑了两声,道:“好,昔日霍去病说‘匈奴不灭,何以为家’,你有这种志向,我心里也甚是安慰。只不过……难道你向来就没有什么中意喜欢的女子?”

范垣虽然贫寒出身,然而人物却极为体面出色,修眉凤眸,神采内敛,就算平日里只是简简单单一身素色旧衫,也难掩一身风华气质。

听说上次小章等胡闹,一块儿去逛什么花街,结果那楼上的姑娘们并不理睬打扮的光彩照人的小章众人,反争相来拉扯一身旧衣站在最后的范垣。

陈翰林只隐约听说此事,面上假装不知。但他心里明白,那些迎来送往的青楼女子眼神最毒的,就如同当初红拂女一眼就相中了当时一介布衣的李靖。

另外由此也可见,范垣其实是很讨女人喜欢的。

跟陈翰林交好的也有几位翰林院的学修,朝中的大人等,早也留意他的这几个弟子,几乎所有人都询问过范垣,尤其是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孩子的。

之所以现在都没有挑明这窗户纸,是因为大家都在等待这次的春闱,如果春闱过后范垣果然高中,那么说亲的人只怕要令陈翰林应接不暇。

听了陈翰林询问,范垣摇头,片刻才又说道:“弟子向来跟着老师苦读,除了师妹,自来不认得什么别家的女子,又怎会有那种心思。”

陈翰林眉峰一动,便又沉吟说道:“前日户部的曾侍郎来,说起他家中有个小姐,年方十七岁,自然是品貌俱上的,我看他的意思,倒好象……”

范垣道:“弟子不敢高攀。”

陈翰林笑说:“在别人看来这可是求之不得的,你若是成了曾家的女婿,春闱之后不管如何,曾侍郎都会照应你的前程的……”

范垣拧眉沉声道:“老师容禀,如果不能凭自己的才学博取前程,只想要依仗岳家的权势,以裙带关系上位,弟子斗胆……实在不敢苟同,也不能答应。”

陈翰林一怔,继而抚掌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弟子。”

范垣跟陈翰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两人在书房里说话的时候,书房之外,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的偷听。

这两个人,一个是小章,另一个,却自然正是琉璃。

琉璃是给小章偷偷拉来的。原本因见父亲跟范垣去了书房,琉璃心里猜测,怕是要叮嘱范垣些春闱要注意的事项,所以不敢打扰。

谁知小章心思却多,只撺掇琉璃道:“我听说近来不少大人们相中了范师兄,老师许是要给他说亲呢。”

琉璃一听这个,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两人便沿着墙根溜到了书房窗户外,蹲在那里偷听。

当听见陈翰林果然是在问范垣终身大事,两人相对,都瞪大了眼睛,后又听说曾侍郎中意范垣,小章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向着琉璃吐了吐舌。

琉璃满心浮躁,恨不得把他的舌头拉出来扔掉,于是伸手捏住小章的脸。

小章吃痛,又不敢吱声,只好无声地作揖求饶。

两人正搏斗着,便听见了范垣那样斩钉截铁的回答……琉璃又是意外,又有些惊喜,便放过了小章的脸。

小章生的白,被琉璃拧捏了一阵,脸上一片红一片白,悻悻地伸手去捏琉璃。

琉璃哪里肯吃亏,立即回手挡住,两人正又撕扯不休,突然听里间陈翰林道:“垣儿,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为师再问你一件事。”

范垣道:“老师请说。”

陈翰林道:“你觉着……琉璃怎么样?”

此刻琉璃正拉住了小章的头发,猛然听见这一句,手上微微用力,把小章疼得几乎叫出声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暂时休战,相比较琉璃的愕然而言,小章的脸上却并没多少诧异,只是凝神听着里间。

只听范垣道:“师妹……师妹自然是极好的。”

陈翰林又轻笑了两声:“你就不用含糊其辞了,我知道琉璃从小给我纵容的,性子难免娇纵,自从你来了,也没少受她的欺压,大约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只是琉璃这个脾气,倒是让我有些担忧,我已经是这把年纪了,总想着给她挑个真正能容得下她,对她好的人家,只是一时半会儿这样的人又往哪里找去……”

琉璃张口结舌,听父亲原来是忧心自己的终身,还当着范垣的面儿褒贬自己……当下就要起身抗议。

小章忙拉住她,又百般劝她噤声再听下去。

只听范垣接口道:“老师多虑了,师妹天性真纯烂漫,看着娇纵,实则心底善慈的很,一干师兄弟都甚是……甚是喜欢她。”

琉璃听范垣突然夸自己,本是要得意的,不知为何却反而有些忐忑。